不是毒药
秦良玉托着下巴有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沙盘,对于驻守中条山,她个人是没什么意见的,她从小在山里长大,后来领着人在山中与张献忠兵马周旋,可以说没有人比她更合适指挥山中作战了。
可是,中条山真的很特殊,山上光秃秃的,没有山林遮挡,道路复杂,辎重难以运进去,所以驻守中条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夜深人静,屋外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来的却是秦良玉的亲兵,那亲兵在秦良玉耳边说了几句,便见秦良玉脸色大变,犹豫了一下,着急忙慌的离开了屋子。
来到指挥所的时候,发现所有守卫都被支到了外边,铁默独自一个人坐在方桌旁,徐美玲远远地望着。走到二女身旁,秦良玉有些焦急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良玉一听说大娃出事儿了,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她如何不知道大娃的重要性?铁默太宠爱这个孩子了,一部分是因为深深的愧疚,另一部分是因为他对海蓝珠的爱。
本来就对大娃怀有深深的愧疚,再加上身体一直没好利索,如今出了这种事,他还能撑得住么?有些事情他能撑得住,有些事情是撑不住的,是谁害了大娃,真的是花月奴么?不,他一定不会这么认为的,因为花月奴是他铁默的女人,也是他做主领进月亮宫的。
他可以做到对一切事情洒脱,李自成占据江陵,推着亲生儿子相互仇杀的时候,他可以一笑而过,当女真兵围长春州,覆灭在即的时候,他依旧可以撑着不倒下去,可是这次,他撑不住了。
徐美玲有些心疼的看着远处的铁默,苦笑着回道,「昨天的事情,自从听到大娃的消息后,督师就这样了,什么话也不说,饭也没吃。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将你喊回来。」
秦良玉心头一阵苦笑,连徐美玲都没办法,她秦良玉能行么?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叹道,「姑且试试吧,只要能让他熬过去就行,这个时候可不能垮了,否则,这晋北的天就要变了。」
身处军中,秦良玉对晋北军的处境一清二楚,从开封府到黄河沿岸,可以说晋北军一直在坚强的防守着,能在这种劣势的情况下,顶住强大的压力,不让流寇前进一步,靠的就是一口气,若是铁默出事,这口气也就泄了。
走到方桌旁,看到铁默面容颓废,原本锐利的眸子也没了光彩,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秦良玉慌了,真的慌了,难道这个男人真的要垮了么?秦良玉真的很怕,她秦良玉带着巴蜀子弟投靠晋北,那可是冒着天大风险的,一旦铁默有什么差错,巴蜀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若无晋北保着,朝廷又怎么可能放得过她秦良玉,在朝廷和陛下眼中,她秦良玉与反贼没有太大区别。
为什么大娃要出事,为什么下手的是花月奴,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能打击一个男人?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铁默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原来心中的纷扰终于加重了身体的内伤。
秦良玉拿出手帕,替铁默擦了擦嘴角的血,「督师,你相信我,大娃不会有事儿的,你或许通晓天下,可永远不懂女人。秦某比你多长些岁月,懂得也多一些。花月奴我多少知道些,她不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就算她现在做了那么多,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有你,说真的,这些年你着实冷落了她,你太多的目光放到了东宫这边。听我的,大娃真的不会有事的,你抓紧回去,花月奴再怎么狠心,不会真想让大娃出事儿的,现在能救大娃的只有你。」
秦良玉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对的,只是单凭感觉。铁默慢慢抬起了头,心中只有一个疑问,秦良玉说的都是真的么?一切还有救么?他慢慢站起身,朝着远处喊道,「美玲,备马,连夜回宣府。」
当夜,铁默在徐美玲和木婉清的
陪同下快马加鞭赶回了张北,至次日巳时,总算回到了张北。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儿了,几乎每一件事都刺痛了铁默的心。一入月亮宫,直接去了原来的冷宫。
推开房门,阴暗的光线下,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动静,那人抬起了头,一双呆滞的眸子里重新焕发了光彩,她似乎想要站起来,可突然神色黯淡,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讥讽,一种冷笑。这么一瞬间,铁默真的明白了秦良玉的话,一切都是因为他铁默。
回头想一想,这些年对花月奴太残忍了,什么时候在云阳过歇息过,逢年过节,也从未给花月奴置办过东西,就像忘却了这个女人一般。可是,真的没有忘却过花月奴,这些年太多事情了,搞得他根本无暇去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更无法做到后宫的女人雨露均沾。
来到榻前,伸出手摸着花月奴憔悴的面孔,这是一个特别的女人,她的眼睛似乎有着魔力,勾魂摄魄。忘不了那一夜是如何占有花月奴的,更忘不了她的疯狂,那也得抵死缠绵,看到了这个女人忍受了多少的苦闷。她要求的一直都不多,只是要一个男人偶尔陪伴下,她不求一生富贵。
记得她说过,她最想过的日子是在渭水河畔开几亩农田,中上一些稻谷,养上些鸡鸭,每日里等着男人归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静无争的农桑生活。可是,她如此简单的要求,又实现了么?
突然,铁默做了一决定,一如当初第一次的夜晚,伸出手将花月奴紧紧地拥入怀中,抚着花月奴的后背,坚强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悔恨的泪光,「月奴,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怨言,有什么痛苦,都朝我来,只是别折腾大娃了。」
花月奴有些愣住了,随之憔悴的脸庞被泪水淹没,她是多么需要这个温暖的怀抱,曾经多少个夜晚梦到这个男人?
午夜梦回,在最为孤单的时候,想起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最需要的人,也是最牵挂的人。铁默这一生有太多的女人,也有太多的牵绊,也许,这辈子他在梦中都不会看到花月奴的身影,可是对花月奴来说,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一切,就是她
的天,在那些苦闷的日子里,时时刻刻想着的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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