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欢欢喜喜地跟着出门,因为她现在没马,要和海棠同乘,高兴地坐在了海棠的怀里。
等出门了,太阳照射之下,似乎天地之间都已经热得扭曲了,她顿时后悔。
然而后悔也回不去了,走了一上午,中午下马在树荫里躲着休息顺便啃点干粮。天干物燥就不能用火,所以大家只能吃干粮。
安康觉得自己要罗圈腿了,下马之后抖着两条腿,自己也知道岔着两条腿走路不雅观,可是全身都是痛的,想减轻痛苦只能不雅观。要面子还是要里子?安康果断选择了要里子。
她捧着干巴巴的饼子使劲嚼,腮帮子都是疼的。她就问:“怎么这么硬啊,以前咱们吃的饼子都是又香又软。”
“这是死面饼子,你吃的是发面饼子。”海棠把自己饼子里的肉抠出来喂她:“赶紧吃吧,过了今天就没这么好的东西吃了。”
安康鼓着腮帮子问:“为什么?”
“就是大丰收了大家也舍不得吃白面,外面也没磨得这么细的面。所以你明天就能见到细粮和粗粮掺着吃。而且也没肉,肉是稀罕物。”
“是买不起吗?”
“有人买不起,买得起的不愿意买。”
“为什么?”
“百姓们心里对东西便宜与否是靠粮食衡量的。如果一斤肉值五斤粮食,他们就不会买。太贵了,夏天勤快点割猪草喂鸡鸭猪,不用粮食也能吃肉,干吗用粮食换肉吃!”
社会环境也不许他们买肉吃,被左邻右舍知道了免不了指指点点,说什么“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所以没个正当理由吃肉都是一种羞耻。
社会环境好改变,最难改变的是观念!
安康问:“怎么样让百姓能大口吃肉呢?”
海棠摇头:“我也不知道,如果说这是个战场,祖母已经一败涂地。有钱了他们会把钱留着,不肯拿出来花掉。有粮食了他们还是一天两顿饭,不干活的时候不能吃饱,哪怕粮食留到明年是陈粮了,陈粮不好吃,人家也乐此不疲。究其原因只能说饿的时间太久了,祖祖辈辈受饿,自然不敢挥霍,不敢吃饱。”
晚上在驿站休息,端上来的果然是菜汤杂粮咸卷。这个咸卷做得很好吃,咸咸的辣辣的,里面卷的是马齿苋。菜汤更没一点油水,但是酸酸的很好喝。安康喝了一碗汤,一口气吃了二个卷子,饱饱地舒口气,觉得满足了。
从这天晚上开始,她吃遍了各种叶子菜,有些还是老叶子,嚼了好久都还有一嘴渣。
当她问一个老婆婆既然丰收了为什么不多吃点的时候,这老婆婆说:“人这一辈子吃多少是老天爷注定了的,把自己注定吃完的东西全吃了,就到了下去的时候。我少吃点,多活几年。”
安康连忙反驳不是的,但是老婆婆的认知和思想岂是她能改变的,她说得多,但是老婆婆的反应就是在陪她玩儿,逗她高兴。
安康在之后的日子就变得唉声叹气,哪怕她还是个健康的儿童,能吃能睡,还是觉得压抑,然而她又不懂什么是压抑,只能从海棠和书本里找答案。
她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南向北庄稼成熟的日子是可以算出来的,甚至她自己觉得太阳光直射某地的时候某地的庄稼就会成熟。然而这种发现还是让她心里沉甸甸的,高兴不起来。
安康开始有烦恼了。
在海棠带着安康出去的这一个多月里,西郊也很热闹。
弘时家的侍妾生了个儿子,弘昀的遗孀就想抱来养。这倒没什么,全家都同意,弘时也赞成。关键是弘时的侍妾也愿意,这孩子在弘时家里将来只能是个普通阿哥,混得不好了一辈子就是个闲散宗室。如果过继给弘昀能立即继承贝勒爵位,他日新皇帝继位,怎么说也会给他个郡王身份。除了母子相见不能认之外,其他怎么算计都是世间难求的好事。
然而这种你情我愿的事儿也要走个过场,那就是需要征得雍正同意。
弘昀的兄弟不只是弘时一个,所以理论上其他皇子的儿子也都能过继。弘时的儿子并不多,儿子多的目前是弘晖和弘历。弘晖的儿子都是嫡子,舍不得也是有的,弘历家的庶子都有二个了,人家是真的不在乎过继出去
一个。
尽管李氏这一系的二个爵位都想让弘时的儿子继承的,但是李氏现在半年见不到雍正一面,想吹风都不能,想求皇后说话,然而弘昐还考虑到假如弘晖觉得宗室王爵多想让他自己儿子继承怎么办?
弘昀的遗孀是压不住弘晖的儿子,这后果就是鸠占鹊巢。主要是雍正用十六阿哥出继这一招吓坏了很多人,老二弘昐不得不多想。
弘昐思来想去,就和弘时宴请弘晖,结果弘阳和弘杲都来了。
自家兄弟关系都亲近,没什么不能说的,弘昐就低声把弘昀遗孀想过继侄儿的事儿说了一遍。
弘晖就问:“她青春守寡又不改嫁,过继给她们一男半女也行,守着个孩子也能打发日子。这说起来也是人之常情,怎么还商量?还特意摆下酒席,哥哥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跟两个兄弟说这酒怕是不好喝,拉着他们来壮胆,说到最后就这么点小事儿,也值得你们摆酒?”
弘时说:“皇阿玛那边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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