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挺不正常的,可没办法。有的时候年纪一大,人就是喜欢回忆一些往事,很容易就变得多愁善感。”
“对我来说,这也是件好事。起码在我的想象之中,我的朋友一个都没少,全都在我身边,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找到他们。”
“可是今天,我永远地少了一个朋友。”
“范左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陆云泽给三个酒杯倒满了酒,自己拿起其中一个一饮而尽,他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抹酡红。
喝完了酒,他也不等范左使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
“因为从今天开始,我没脸见他了。你明白吗?”
范左使的面容僵硬了,她绷着脸,无比艰难地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丑陋表情。
“陆前辈,汪门主的死真的与我无关,是……”
陆云泽伸出一只手,拦住了范左使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知道,逆星盟、神鸠堂、温天仁……这些人我会慢慢地去找,一个一个地找到他们。可是在那之前,我得先完成我一个新朋友的愿望。”
陆云泽笑着对其中一个酒杯的方向说道:“对吧?汪月盈。”
话音落,一颗国色天香的脑袋便滚到了桌子中间,一双眼睛迷茫惊恐地看着他,像是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鲜血溢满桌面,推倒了两个酒杯。
带着浓烈酒气的酒水洒了一地,与鲜血混合在一起,酿了一杯掺着快意与哀伤的血酒。
陆云泽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大门,穿过一群跪倒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的筑基修士,大摇大摆地走上了大街。
在汪月盈生前,陆云泽其实是有些看不上这个女人的,他们之间更谈不上什么友谊,最多只是个承诺而已。
可当她死去,陆云泽突然发觉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心中竟不可避免地泛起了点点感伤。
汪月盈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她只是平凡而已,平凡得和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修士一模一样。捧高踩低、媚上鄙下,她理所当然地被强者压迫,又更加理所当然地压迫更弱者。
她错了吗?当整个世界都是这副鬼样子的时候,谁敢说她错?谁能说她错?
陆云泽懒得鄙夷她,也没法高看她一眼。如果没有云明,那他们之间大概不会有任何交集。就算有,那也是她哪天被陆云泽顺手弄死。
可现在她死在了别人手里。在那之前,她做到了一个母亲,一个妻子所能做到的一切。
陆云泽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他只是很烦躁,很愤怒,但却又不知道该把这股愤怒对准谁。
以前他年轻的时候,喜欢把这种愤怒对准修仙者群体,后来他又把这股愤怒对准了天道,对准了韩天尊。
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了什么而生气了。
他只想陪自己的朋友喝喝酒,大闹一场,放一把滔天大火。
最好能把这操蛋的世道全都烧成灰!然后他就能躺在一片废墟之上,拎着酒壶放声大笑,和想象中的朋友们彻夜狂欢。
可惜,他不能。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真的那么操蛋。还有很多人活着,并且将一直活下去。
这便是陆云泽的悲哀所在,他既不够正常,也疯得不够彻底。
天空中有光芒闪烁,陆云泽抬起头。
黑石城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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