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驻兵数月,一开始守护冲要,到后面捕捉楚人,为万圜钱而奔忙,几乎忘记使命,近两天受督促,才重新紧张。
“齐国乱,不知情形,只知齐军撤得好,不用在这里受苦。”人挨人,碎碎念。
刚才分明有响,却无来者,实在奇怪。军官便下令巡夜省道。士兵各个绷直身体,有警惕者,先照路面。
“并无车马痕迹。”
军官又令升火炬,照行道树之外的野地。
没人,没人,副官低声。
树木曲直,风吹草动,在夜色里都危险,都像敌方动作。
谁也不敢眨眼,引颈看西北,生怕那驱逐皇帝的恶师,又来驱逐自己。直到后方有军官坠马,人们才发现守错方向。
有人因脖子僵硬、无法转动而被斩首。转动的人,张口结舌:“怎么?”又被箭穿颅。
敌袭像海啸,从并海之地来。
灯下,豫靖侯松口:“明天我带你出去,你不用再伪装。”文鸢捂嘴欲呕:“我另有你的骨血,却不是伪装,毕竟这么多天,是你强迫我……”
豫靖侯心上击钟一般:“什么!”
两人同时歪倒。贽宫震撼。
豫靖侯抱住文鸢,才明白是战车攻城。
“天明时,天明时再说,”他召唤家臣,又跑回来,亲吻文鸢,“文鸢,这里最安全,留在这里等我。”
心乱如麻的人,忘记留一句重话给看守者,至于文鸢片刻以后到门前,子弟们阻拦,她便维护小腹,又像前几天一样呕吐,将他们吓住。
“公主?”县子弟不知该慌,还是高兴,“我君不知吗?那,那便由我们去告诉他,公主快休息吧。”
他们在前,她在后,到贽宫的石栏处分头。
文鸢边跑边恶心:她依照豫靖侯的穿着,判断时令,靠着外出的那一次确定过伏,便吃热菜,赤脚行走,坏了胃,等到豫靖侯心中最过意不去的一天,又大灌凉水,当下只是伤食,不过有些严重了。
“班容?”
文鸢遍寻殿室,要带班氏母子走。
贽宫很乱,到处都是人,号呼“省中来兵”。文鸢甚至碰到冯太主,穿着睡衣,持印大骂“息再”而去。
她掩面,不与其对视,同时按鬓角,强迫自己清醒。
息再不会来,来的大概又是为他使役的某人,如果是那人呢,那人勇武……人捣城门,战车又攻,文鸢扶着门,忍不住吐。
门被拉开,她不及反应,摔得眼花。有人扶她:“没事吧,我不知你在外面。”
小儿的尖叫却在这时破出。
文鸢惊起,与臧复对视。
臧复呆呆地回看她。
他雄伟,鬈发能盖半边身体,文鸢只知班容在他背后,忙去拨他的长发,却拨出一张丑脸,撑大五官,朝她狂笑:“公主!竟然是你!”
文鸢眼里充血:“崩大人?”
守门的是臧复,捆绑班氏母子的是崩无忌,天水出发去找车了——叁位广阳使者携带楚人,正准备离开。
“文鸢公主!”
崩无忌大兴奋,丢了班容,扑到文鸢跟前,将绝望的文鸢转个圈。
“不需要楚人了。”他低声。
一刻以后,冯天水备好车来,只看到班氏母子相背而坐。
地上有火棒留字,让他带楚人母子按原路返。
“怎么。”天水百思不得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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