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微微讶异,僵在原地,没有再动。
苏方回印象里,她就算在谈难以达成的生意,也是露着狡黠的笑。他心里,也想过她是在乎自己的。但是那在乎,不至于让她失了从容,脱口而出训斥的话来。
我不准你去。
似他的一切该她做主。
苏方回把目光投向肃王李律。
昨日城墙下紧急时刻,李律救了林钰。那一瞬间,他也曾想过这两人是有婚约的。虽然那婚约是假,但日久生情有些情谊也是自然。
但他今日再见李律,却觉得他何止是对小姐动情,简直就变作了林钰的跟班,或者婢女丫头。
脸上没有沉沉的决断之色,只是静静微笑,时而看向林钰的侧脸。林钰说出那话时,他虽然面露惊讶,却最终只是笑笑。
似胜券在握,无论她要做什么,自己都能达成。
苏方回抿着嘴,牙齿却隐隐咬了咬下唇。
“不知林小姐此言何意。”他最终这么说,话里有些生分。
林钰又上前一步,似乎怕他就这么跑掉。
苏方回虽然面色不愉,心中却是微暖。
“因为我怕你去了,情势对你不利。你还是等我面见了陛下,禀明一切种种。再由陛下下一道口谕,才去大理寺比较好。”
她可以轻易见到皇帝陛下吗?
苏方回心中惊讶,脸上便流露出来。
“这想法可以。”李律一边在林钰身边附和,一边看着她,露出激赏的神色。
“没有必要吧,”苏方回却道,“我自去陈清一切因果,大理寺会奉公而行。”
他没有得到她,更不想承她的情谊。
“不,”林钰的手按在拐杖上,眼中一道冷光,“我想,”她微微一顿,“我们这一次要趁局势,把令先君子当年为梁王顶罪而死的案子翻过来。”
苏方回的父亲苏鲁越,是曾经的官府织造署采买管事。显庆二年,苏鲁越因为犯了律法,被抄家没产、病死牢狱。说他贪腐,却未在苏宅搜出银子。说他因病而死,可他死前明明身体结实没有疾病。
现在他们知道他贪腐的钱去了哪里。那些钱用来买通大臣买通河南道守军买通塞外番邦。
他们也知道他为何而死。
他是为梁王顶罪而死。
苏方回不是没有想过若有机会,要为冤死的父亲翻案。但是对手是梁王,无异于登天之难。倒是如今,真的是有了个机会在眼前了。
而林钰思虑的还有一条。
有了苏鲁越的前尘往事,大理寺那边权衡苏方回到底是不是逆党的时候,会多些判断的凭据。
苏方回脸上微微动容。
够了,她为他想到此处,已然够了。
“那么,”李律打破沉寂,“你便放宽了心在这里养伤,墨大夫说你的右手虽然保住了,但是筋脉已伤,以后要想扳动神侯弩,是不可能了。你还要想想,工部那里是不是该换个接触机括少的差事。”
说是换个差事,也就是能保住他的官身。
李律向来不承诺什么,然而言谈之间便是暗示了。
说到此处,再拒绝便不通情理了。苏方回微微点头,面上虽然几分疏离,但是总算不是冷冰冰的了。
“等着我啊。”看到他同意,林钰脸上一抹笑意,“明日我便进宫向陛下请罪。”
请罪,不是请旨。
苏方回忽然想起来了,林钰给了二皇子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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