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眠盯着地板,看见那双埕亮的皮鞋往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心口一跳,就听见他暗哑的嗓音卷着一层极浅的笑一,“要我帮你脱裤子么?”
“温绍庭!你给我出去!”什么害羞不好意思,统统丢到脑后,陈眠已经恼羞成怒地吼了起来,不过因为身体虚弱,她的气势更像是一个小女人在娇怒。
温绍庭菲薄的唇瓣勾勒着极深的弧度,深深地睨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陈眠双手抱着脑袋哀嚎,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糗过,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般无耻的调戏,还是一个面瘫!
温绍庭在站在门口,等听到里面有冲水的声响,他不等陈眠开口就推开了门,陈眠被他突然的举止吓得着实不清,嘴巴里一个你字你了半天都说不全一句话。
哑口无言,大概就是这样。
她苍白的脸蛋染了一层薄薄的嫣红,有些气鼓鼓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在恼怒自己,还是不满他的举动。
温绍庭抱着她放回床上,凉薄的眼底笑意浅浅未全散去,“早点休息。”
闻言,陈眠抬眸睨向他,那容颜英俊而温淡,“知道,你可以回去了。”
她这是过河拆桥,赶人。
“晚上我就在这里陪你。”
“不用。”
其实他做的够多了,陈眠不知道为何,有些排斥他这些好,她总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担心他这些好自己以后还不起。
“睡吧。”他起身顺手关了病房里的灯,然后走到一旁的小沙上躺了下来。
片刻之后。
“温先生,你还是回去吧,医院里有护士,有问题我可以叫她们。”陈眠躺在床上,侧过脸看向黑暗中他所在的方向,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回应,病房里很安静。
“温先生……”
“我很累,别吵。”男人暗沉的嗓音凉凉的,在黑暗里凉意更甚,他似乎在很多很累,带着几分疲倦的鼻音。
陈眠抿着唇,心口上有些暖,有些热,微微烫着,想被被人拿着一只暖水袋覆盖在,连带着身体都没有那么冷了。
几年前胃出血,她做了手术自己一个人住院,晚上也是自己,她很渴望袁东晋来看看她,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想要告诉他自己住院,但最终是放弃了。
现在,同样在医院里,温绍庭却自作主张留下来陪她,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尤其是他和她关系不深。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赶他走,在医院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多少生命从这里诞生,又从这里结束,她说到底也是不爱待的,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只是她害怕这样的陪伴会让她依赖,没有任何东西,比得到以后再失去来得可怕,她怕自己承受不住失去依赖的感觉。
所以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真的很好,不去奢望得到不会失望,也不会害怕。
“温先生,虽然病房有暖气,但是你还是去让护士给你一张被子吧,不然半夜着凉了不好。”赶不走,只好作罢。
温绍庭没动,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一阵细碎的动静,黑暗中有一道影子晃着,然后就看见他宽厚的背影走出了病房,没多久就抱着一张被子走了回来。
夜色渐深,寒冬的脚步逼近,病房里却很暖。
怀孕了以后陈眠也开始渐渐嗜睡,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温绍庭躺在沙上,并没有睡着,双手垫在脑后,黑暗中睁开眼睛,也瞧不清那里面的眸色,暗沉沉的一片。
窗帘没有拉上,夜空中一轮皎月散着凉薄的亮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在她的病床边上,他动了动身体,看向病床上的人,隐约看见她的轮廓。
又想起她苍白的面孔上坚硬如铁的倔然和隐忍。
他对感情这种事情没有认真思考过,从前一段失败的感情让他对女人都是避而远之,可眼前的这个女人给了他一种不用的感觉,那是一种很深刻的冲击的力量。
第一次见面她的倨傲冷然,再见时她温婉柔软,第三次在职场上她自信独立,后来慢慢地,无意地现她隐忍在背后的故事。
她像一颗白桦树,生长在荒芜的沙漠上,孤独而艰难地努力生活,努力乡下扎根,向上生长。
仿佛什么打不倒,又仿佛垂死挣扎。
不经意的一次次碰撞,她身上那种力量成了致命的吸引力,不断地将他吸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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