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管事奴仆都说是,行了礼出去。
他们嘴上都算牢靠,可心里也都明白,这顾家,恐怕是要变天了。
余下的一堂人里,赵湘娘是最先回过神来的。
她提防着司朝的脸色,小心翼翼上前扶起顾诚,转而来扶傅琼华,可手还没伸出去,寒甲卫的刀就已经出鞘了,吓得她猛然缩回去。
顾廷康站在堂中,方才司朝那句“顾大学士能为了繁华尊荣舍弃儿媳”仍萦绕耳际。他看了阮雀一眼,看不出什么端倪,转向顾诚,眼里却渐渐起了愤恨。
他明白,今日司朝登堂入室与阮雀平起平坐,就是因为他父亲!
他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从前为了顾家的名声与功名,将兄长逼得熬夜苦读,猝死在书房里;后来种种,都是为了顾家“清流”的名声。打小,他只有为顾家争光的时候,才能唤来他父亲的青眼!为了顾家,他父亲大抵可以舍弃所有人,什么骨肉至亲,什么礼法伦常,什么正邪之分,在他父亲眼里,通通都是狗屁!所谓清流,都是笑话!
顾廷康咽下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盯着司朝道:“你今日敢伤我母亲一根头发,我明日将你千刀万剐!”
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出去。
司朝一个眼色,立刻有寒甲卫跟上。
这场闹剧似乎到此消停。
傅琼华被押往大理寺,交由新任的大理寺卿庞邺审理。戴嬷嬷早就套了车回傅府报信,顾诚最终还是写了休书,叫福海马不停蹄送到京兆尹,赶在傅家来之前过了公堂,一锤定音。
司朝悠悠靠在圈椅里,手里盘着那串佛珠,一颗一颗,慢条斯理。一张芙蓉面上始终带着笑意,眸光好似温水,缠绕得阮雀尤为不自在。
阮雀知道他对自己暂没有杀意,多少有些随他去的意味,左右她身上没什么好贪图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总这样盯着,也不是常法,她连账本都看不下去。
想了想,她找了个委婉的说法,转过头来,问道:“王爷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司朝眸光一荡,曜黑的眼瞳里闪出细碎的光芒。
他挑起唇角,“有。”
说罢起身来,抬手搭上阮雀的后颈,将她带近了些。
后颈上传来一片冰凉的触感,修长的手指微曲,顺着脖颈的弧度扣在她皮肤上,上下摩梭。
他离开椅背,慢慢倾身靠近。
阮雀微微抬眼,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芙蓉面,睫毛扑闪,眼里除了沉稳和淡漠,终于有了一丝局促的情绪。
手心里的皮肤太过白皙光滑,眼前的脸是漠然里最动人的反差。这是世上,与他别无二致的人,正在走他走过的路,正在受他受过的苦,正在沐浴烈火,重焕新生。司朝的眸光越来越沉,呼吸一窒,整个人凑了上去。
可临近时,他却赫然止住了势,沙哑着声音道:“阮阮,我今日可是立功了。”
“不赏我些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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