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刻听着两个孩子说话:“皗儿,你看咱们果果多聪明,你娘和阿皓葬在那棵老银杏边上,丢不了,冲坏了我们再修,就是要委屈他们受会儿冷,等水退了,我们带酒去给他们驱寒。”
皗儿点点头,抬眼又看了看,默默记下那棵银杏的模样,忽看到远处土堆子上趴着一个人,就要滑下坡掉进水里:“爹,那儿有一个人要掉下去了,我们去看看是死是活。”
公孙刻立马撑篙往前,稍近一些就认出是熟人,唤道:“离大哥,是离家大哥吗?”
公孙刻将船靠近,这土堆另一面坡缓,船能搁浅停住,他下船跑过来,将那姓离的汉子往上一拽,顺势翻身,胸口积的水“哇哇”吐出来,人就醒了。
“离家大哥,你家还在上游一些,怎么漂到此处了?”
被他一问,离大七尺魁梧的一个汉子竟痛哭起来:“公孙先生,祸事了,早上我家宝姐被大水冲下来,我扎进水里却没捞住,我一路顺着水势游到这里,差点被浪掀走,幸得挣上这个土坡,方才好像看见我家宝姐的衣裳,我就潜进水里找了几回,再看不见了,再看不见了!我的宝儿啊!”
这位离大家里很穷,年过三十才娶上媳妇,离大虽高壮,可惜下身不济,□□年的光景只得宝姐一个孩子,夫妻二人视如珍宝,一朝丢了岂不剜心。
公孙刻听他的说法,觉得孩子大约凶多吉少了,但依然劝道:“你先莫哭,我在这片转了有一会儿了,这里水并不很急,也没见有孩子冲下来,许是挂在哪棵树上,孩子轻,未必就沉下了,你家宝姐会水吗?”
“我捧在手里长到会走,水塘也不敢让她靠近,怎么会水呀。”
公孙刻道:“我从早上到现在,也救起七八个人了,都是上游冲下来的,下游情况恐怕不好,我正要去帮手,你不如与我同船,寻寻宝姐下落,总这样在水里游,你身子再壮也禁不住。”
没等离大答应,皗儿高声叫道:“爹,宝姐在那儿!”
公孙刻和离大齐齐望过去,一只水猴咬着宝姐的胳膊不远不近地游来游去,孩子浮在水面上,面色苍白,冷得发颤,所幸还活着。
离大站起来大嚷:“畜生,还我女儿!”
他跳下水,水猴发出“吱吱吱”的叫声往远处游去,公孙刻连忙撑船赶上,这边追得越紧那水猴游得越快,怎么都赶不上,离大筋疲力尽,撑在船沿休息,这边不追了,那水猴反而停下。离大嘴里骂骂咧咧:“直娘的妖贼,我要扒它的皮,喝它的血!”
白果儿看了看离大:“那是水里的妖官儿,他吃你容易,你想吃他不容易呢。”
两个大人被她这冷不防的一句说得一愣,皗儿忙帮妹妹解释:“小妹是说,妖怪厉害,我们得小心。”
果儿却强调:“是妖官,不是妖怪。不要再追了,他胆子小,被你恶狠狠盯着,能不跑嘛,且告诉他离大爷是宝姐的亲爹,让他安心把娃娃丢过来就行了,再追再跑,宝姐就是不冻坏了也要泡坏了。”
她一个小人儿,话才说齐整,一时冒出这么一串话还有些教训大人的意思,皗儿是知道自家小妹人小鬼大的,被她逗笑了:“我家果果聪明,定是这样的。”
离大倒顾不上许多,忙对那水猴吼道:“畜生,你咬着我闺女,还与我,饶你不死。”
白果儿朝他招招手,妖官儿游近了些,口里松开小娃,手在水里划了两下,宝姐就漂了过来,离大游过去抱住孩子,她冷得哆哆嗦嗦,气弱游丝地叫了声“爹爹”,公孙刻过去接过宝姐放在船上,离大扶着船,寻岸停靠,快要上岸的时候,离大被那水猴拽着脚,闷进水里呛了好几口水,好一会儿才被公孙刻拉上来,那水猴叽叽乱叫,像是嘲笑离大无能,离大刚喘上气,口中骂声不断。
果儿不禁皱眉:“要不是妖官衔着,你家宝姐早已没命了,人家救你女儿,你讲话怎的这般难听。”又冲那水猴说,“小妖官儿,多谢你,今日得亏有你。”
妖官吱吱叫着走了,果儿还挥手同他告别。
离大因为身上的病,看村里一辈儿的壮年男子都有些阴恻恻的,尤其公孙刻,男女老少说起他没有不夸的,自己苦苦说不上亲生不了娃的时候,他娇妻在侧,儿女双全。
公孙家有丧事时,村里人大多惋惜,只有离大心里暗自叫好,仿佛别人的不幸,是治他顽疾的良药。他觉得公孙家的女娃说话不中听,立马忘了眼前恩,刻薄起来:“你家这个女娃,出生克死了亲娘,满月克死了大哥,我看她鬼头妖面,早晚闹得你家四散了。”
公孙刻正找了些干柴来准备生火,给他父女两个取暖烘衣,听到他这么说,“哗”一下把手里的柴火扔在地上:“离家大哥好没道理,方才也算救助你父女一场,你一个谢字没有,却恶语中伤,这是什么道理?我家果儿是有些古灵精怪,小孩心性纯善,本就比大人有灵气,你又咒又骂,难道是我公孙家没看好你离家的娃娃,叫她落水的?别人家事你知道几何,一口两个克字,好生歹毒!”
皗儿真后悔把自己身上的干衣服脱下来盖在宝姐身上,他哼了一声走到河边抱起妹妹:“爹,仁至义尽了,何必同小人置气。我们往下游去,救些当救之人。”
公孙刻带着两个孩子撑船走了,皗儿身上只剩一件薄衫,果儿一直抱着他,好久才小声问:“二哥,你冷不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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