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毓敏却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往下说。
再说了,她也不是个蠢货,且看着今日瓜尔佳氏和赫舍里氏热络的样子,在加上历史上发生过的事儿,她也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佟家大概是有了将姑娘送进宫的打算了。
毓敏想到这儿皱了皱眉。
有这个心思不算错,毕竟这世上又有哪个人能逃得过对名利的追逐呢?
可是现在现实却很残酷,且不说表兄妹成婚的隐患,就说现在这个情况,自己这个太后还在宫里,那么不管是皇帝也罢,太皇太后也罢,都不会允许佟家再出一个高位妃嫔,而且姑侄成婆媳,她自己对这个关系也很难处理。
还是得早些让佟家人打消这个念头,毓敏心里下了决心,至于小宜蓁日后的前程,她也自会为她寻个好出路的。
这一日佟家入宫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哪怕是玄烨,也只是照例问了一句。
毓敏心里存着试探的心思,就把给宜蓁取名的事儿和他说了说。
玄烨听了也只是笑着赞了句好:“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确是个好名字。”
毓敏见他并未放在心上,也就没有再多话了,转而问起了皇后宫里的事儿处置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玄烨可就没这么轻松了,脸色沉了沉道:“差不多已经问出了缘由了,给太后和您下药的人,是康熙四年入宫的一个小宫女,一开始只是在坤宁宫里负责洒扫,之后几年,因为行事细致,被提拔到了茶水房做事,她往日里就爱吃枣,因此屋里存着一罐子酸枣仁竟也没人察觉出什么异样,再加上她做事从不犯错,更是得了皇后跟前一个大宫女的心,据说,等到年后,还要将她提拔进殿中做事。”
毓敏听着就觉得有些惊险,小声道:“既只是一个小宫女,又为何敢如此大胆?”
玄烨冷笑一声:“您当这小宫女是什么出身?她们家其实也是内务府里的世仆,她母亲当年诞下她弟弟之后,就入宫做了乳母,在承乾宫里伺候,后来荣亲王没了,她母亲却被留在了宫里伺候,没成想,承乾宫在顺治十七年的时候薨了,她母亲也给承乾宫陪了葬,这小宫女一朝丧母,父亲又另娶了继母,那继母对她和她弟弟十分不好,非打即骂,她弟弟三四岁就被继母折磨死了,这小宫女也被继母送进了宫,因而心里存了恨,想要报复朕,报复皇后。”
毓敏听着这话简直跟听天书一样。
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还能牵扯到先皇身上。
她忍不住寒毛直竖,先皇造的孽,最后却报应到了自己儿子身上,毓敏心里恨不得将顺治骂个底朝天,可是现在骂又能如何呢?他人都已经去了,他们这些活人,却得背负他留下的这些罪孽。
毓敏气的脸色发青,但是她是先皇遗孀,根据礼教,却又不好说他可恨的地方,只能拉着玄烨的手,难受道:“到底是害了你。”
玄烨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他对顺治还有孝献皇后当是没什么好感的,只看她如今称呼孝献皇后还只是承乾宫就可见一斑,还有一件要紧的,那就是,他至今都没让孝献皇后祔庙。
虽然也能解释说,孝献皇后并非先帝发妻原配,不祔庙也是寻常,可是这个规矩只是前明时的规矩,而且在后来也渐渐改了,到了清朝,哪怕是继室也能祔庙,可是太皇太后和皇帝祖孙两个,偏偏就和瞎了一样,并不让孝献皇后祔庙,可见这一人的心思。
如今再知道这宫女是因为先皇为了孝献皇后,使人殉葬,这才存了报复的心态,玄烨心中对孝献皇后只怕越发厌恶,毓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许久,眼看着外头的天都快黑了,毓敏才终于开了口:“殉葬之事实在太过残忍,以后还是,还是改了吧。”
玄烨抬起头,看向额娘,没说话。
毓敏则继续道:“不说这小宫女这般对与不对,单只说殉葬之事,实在是有伤天和,我知道,你心中也是不喜欢这个的,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将此事废除吧。”
玄烨定定望着毓敏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儿臣也是这么想的。”
毓敏看着儿子,温和一笑,她知道,自己突然开口对儿子提出这个建议是很冒险的,以帝王的疑心谁知道会怎么想,可是她到底还是说出口了,当年承乾宫的那场杀戮,是在是让她心惊胆战。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仿佛还能闻见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
能废除掉这样一项恶习,对谁都是好事儿。
这一年的新年还算过的热闹,虽然说皇后坐月子,不能主持宫宴,但是因为有太皇太后和两位太后在,大场面自然还是撑得住的。
至于皇后生产引起的风波,玄烨最后还是冷处理了,涉及此事的人,都被一一在暗中被处置干净,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传言,但是其中缘由,玄烨还是一五一十的给当事人都说了。
太皇太后气的拍桌子,有心想要骂什么,可是想着早就已经离世的儿子,又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至于皇后,她是完全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她到底想的多一些,一个奴才,说是对皇上和皇后起了怨怼之心她是信的,可是她真的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此事吗?
皇后心里还是存了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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