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侮辱你就是侮辱我,我不会放过他!”
当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我不认为我有这种必要去损失一个可贵的朋友。我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对饰磨说,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何方神圣。
“是法学部的学生吧,我来查查看。”
因为他们的做法太卑鄙了,一定要对他们施以天罚才行。就这一点来说,我们的意见一致。
不过,那从头到尾都是天罚,跟我个人的怨恨以及我扭曲的恋爱心理都无关。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要导正他们的傲慢,要让他们觉悟,进而使他们成为有良知的人类。
“不用说,他们这些人,打从根本上就错了。”他说。
“因为,我们当然是不会有错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导正这些错误。”
在这栋逐渐变得寒风刺骨的公寓中,我与饰磨,热切地互相握着手。
◎
饰磨在半夜三点的时候回去了。
我把被子铺开,将日光灯关掉。巨大的招财猫影子随即在小灯泡的橙色光亮当中突然上升,我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终于能够睡了啊……我一边想着,一边做了有关她的梦。
梦里,我把“以太阳能电池为动力的摩登招财猫”当礼物送给她,接着,那个噩梦一般的圣诞夜又重复了一次。我因为愤怒以及羞耻而嘴里不断罗嗦着,饰磨弯着腰,把一个巧克力蛋糕剁碎。她则是端着一张仿佛生锈钢筋一样的冷漠脸孔,看着我。
◎
翌日,我因为挂心被我留在水尾小姐的大厦前的爱车“真奈美号”,所以马上过去一趟打算把车子接回来。
——说不定就在我打开自行车锁的那一刹那,那个在大厦里与她度过猥亵一夜的男人,就会跟她一起手牵手走出来……我沉溺在这样自虐的妄想之中,觉得现在简直就是一个人孤立在这个冰冷的盆地,只有“真奈美号”支撑着我的内心。严格说起来,她并不是女性,但事态紧急,她不会拘泥于这些细节。我把手插到外套的口袋里,默默走着。
我在脑海中清楚地描绘出“真奈美号”的模样——长久以来一直伴随在我身边的爱车。
不管刮风下雨,不管贫穷富有,不管健康或疾病,她都跟我在一起。不止是来回于大学与公寓之间而已,日常生活当中的点点滴滴,她都帮了我很大的忙。她的外表简单朴素,但在这样的风貌当中,似乎又有点什么能够招惹人家的注意。把她放到街上,只要稍微不注意,就会被带到十条自行车保管场去。每当她被带到那里,我就会搭京阪电车过去把她带回来。我得去相关单位的大叔那里把费用缴清,然后从那堆饱受风吹日晒、带上些许赃污的自行车当中把她给救出来。“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有许多次,我把她救出来以后,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打从心底感动到不行。
虽然我与她之间的羁绊很深,不过,她也有十分难以相处的地方。下御荫通的时候,刹车往往不太管用,然后我就会跟着她一起,消失在北白川别当的交叉点上。
“不可以丢下我不管喔。”
我温柔地对她倾诉着。在这个时候,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用她那被风雨打得班驳了的坐垫冰我的臀部。看到她这么令人伤感的模样,我更加难以舍她而去。刹车故障就故障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人来罗嗦这个!一股破灭的冲动驱使着我——岩仓也好鞍马也好大原三千院也好,就让我们一起前进吧!
啊啊,“真奈美号”啊,请你原谅我把你留在那里就逃走。请你原谅我这个没用的人吧。
直到我抵达水尾小姐的大厦为止,我都抬头看着寒冷的夜空,默默忏悔着。确定水尾小姐跟那个让人不愉快至极的男人都不在,我随即开始找寻“真奈美号”。但是,我找不到她。应该是附近那些多管闲事的住户把她移开了吧?我一边想,一边确认周遭的状况。不过,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我泫然欲泣地在那附近踱步了一阵。不是我无法接受事实,而是我并不认为会有人过来这边的住宅区,专程把“真奈美号”带去保管场。如果事情如我所想,只能说她是被某个带有恶意的第三者给拐走了!
我呆站在那里,握紧了我变凉的拳头,仰望那灰色的寒冷夜空。
啊啊,我心爱的“真奈美号”到哪里去了?被哪个可疑的男人骑去兜风了?是不是被丢在哪条孤寂的街道上?她是不是一边等着我,一边还有冰雹打在她那破旧班驳的坐垫上?太可怜了,世界上难道没有神也没有佛了吗?
如此一来,我再也没办法探索水尾小姐的脚步了。我无力地循着来路离开。
我对“那个男人”满怀愤怒。
他要是先出个声,我会把“真奈美号”丢了就跑吗?当然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胸口几乎要被那别离的伤悲给扯裂一般。
我一定要惩罚他!
我喃喃自语,一边祈祷着希望饰磨能够尽快查明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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