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枪力道更重,端木见渊被刺得朝前踉跄了好几步。
流顺之将藏锋一收,带出鲜血,淋漓一地。
端木见渊施术被打断,体内本已气血翻腾,这两枪一刺,便血涌如水,衣衫很快就被浸透。他苍白着脸,慢慢转过身,紫眸迎上流顺之的眼,笑了。
那一笑,情绪莫测,像是愤怒,又像是自嘲:“顺之,孤从未想过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哦,不!这场景每时每刻都在孤的梦里出现,夜夜如此,就像现在。”
端木见渊摇晃着身体,一步步走向流顺之,鲜血顺着衣袖滴落,在他身后蜿蜒成河:“呵呵,拱卫大周?至死不渝?孤从来不信!”他的声音骤然拔高:“谁不爱滔天的权势?!谁不爱至尊的宝座?!”
“不信?”流顺之眼中冰霜更甚,他甩手扔出藏锋,大跨步上前揪住端木见渊衣襟,怒吼道,“你可知,母亲喝下毒酒之时还在叮嘱我护卫天子!应之遗书,说自己甘愿受死,莫要报仇!他们用生命来为那个该死的谶言画上休止符!可是,你呢?!你仍有疑虑,不将秦国赶尽杀绝,不肯罢休。我母亲做错了什么,应之做错了什么,秦国的百姓又做错了什么,你却要将屠刀指向他们!!”
“百姓?”端木见渊迎着对方愤怒的目光,张狂大笑,而后怒瞪流顺之,“借口!背叛,就是背叛,再冠冕堂皇还是背叛。你们背叛孤,就该死!哈哈,背叛孤的,都该死!”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端木见渊眸中紫光升腾,掌中血玉箫突然迅速袭向流顺之。
血红光芒划过,与金属铠甲擦出火光。流顺之迅速退开,台上零散地落着金属甲片。只是一击,就能突破玄甲的防御,实力果然可怕。若不是趁他施术,疏于防备,方才那一枪也不会得手吧。
而端木见渊方才一击用尽全力,失去流明城的支撑,缓缓倒下。他气息紊乱,鲜血染红大理石首纹路,与术士的血混在一起。血玉萧自掌中滑落,在血泊中滚动着。
水华台很安静,只有玉箫滚动的声音清晰回响。
“告诉我,应之的身体在哪里?”流顺之半张脸隐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心绪如何。
紫眸虚弱地看向流明城,失去血色的双唇开开合合,声音微弱。
流明城迅速上前,俯下身贴耳倾听。
“不会告诉你的,你们别想找到。”端木见渊突然拽住流顺之的铠甲,让他更加贴近自己,勾起恶毒的笑容,“上穷碧落下黄泉,流应之将永生永世不能翻身!这世上不再有明瞳子,不……再……有……”拽紧的手蓦然垂落,他维持着那恶毒的神情,散去了眼中最后的光芒。
“端木见渊!”流明城瞳孔一缩,低吼着揪住他衣襟猛摇,“睁开眼睛,告诉我!应之在哪里?!快说啊!”
回答流顺之的,只有水华台猎猎风声。
良久,流顺之阖眼,复又睁开,眸中的情绪沉淀下来。他伸手阖上皇帝的眼睑:“端木见渊,你何德何能,令母亲和应之这般对待?”
随即,他拾起地上藏锋枪,走向台上虚弱喘息着的国师,横枪而跪:“十年前,师尊赠我藏锋,望我保秦国安宁,拱卫昆仑帝座。而今,弟子却用这护主神器弑君犯上,然弟子无怨无悔。弑主之罪,天地不容,顺之全凭师尊处置!”
国师有些吃力地支撑起身体,伸手抚上藏锋,指腹来回摩挲,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陛下种下恶因得此恶果,皆是咎由自取。你虽弑君,却也解救了黎民百姓。为师没有处置你的理由。至于乱大周社稷——”国师顿了顿,声线越发苍凉,“本是诸侯倾轧,君弱臣强,今日即便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杀你,也只会让秦国陷入混乱的局面,这亦不是我想看到的。顺之,君临天下非朝夕之功,你的路还很长。”
“师尊,弟子无心……”
“不必多言。你,且下山去吧!”
天元七百八十年秋,天子死,端木绝嗣,昆仑无主,诸侯割据称帝,次年改元正始。
西秦铁骑进入昆仑之后,久不回应端木氏求救的楚国集结燕国、齐国以“荡逆”之名联军进逼秦国。秦军连夜奔袭周都,早已疲惫不堪,终是不敌联军,连连败退至西秦国都——铄阳。这一场战争持续了三年,耗尽双方元气,终以一纸盟书画上休止符。
hrsize=&ot;1&ot;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以介绍大背景为主,与主线有关系但并不重要。觉得复杂的亲亲可以忽略它
第2章第一章故人相见不相识
【正始十七年,楚国都城凤阙】
“铛——铛——铛——”
“铛——铛——铛——”
“铛——铛——铛——”
沉重悠远的撞钟声自长宁寺传出,打破深夜的的寂静。这钟相隔一盏茶撞响一次,一次三声,久久回荡凤阙城上空。
百姓们被钟声吵醒,纷纷起身将屋里屋外色彩鲜艳的物件撤下,换上素色。他们知道,这是长宁寺敲响的丧钟,意味着楚国失去了一位大人物。钟声要从夜半响至黎明,与此同时,家家户户都要以素色装饰,吊唁逝者。此乃楚国的传统。
与忙碌的众人不同,朱雀大街上却有两个身影优哉游哉。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白衣,背负琴盒,脸上沟壑丛生,显然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步伐从容,那腰背直挺得看不出一丝佝偻的样子。若是只看背影,只会认为他是个年轻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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