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蔹听到鼓声,急急从意识海退出,回到现实。
随着第八十一声鼓声落下,诸侯国的使者在仆从的指引下各自登楼。燕国燕君、凌霜、齐国临平公主、秦国广安君……
慕白蔹瞧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若不能阻止端木见渊,这些人在封天印开启之时,就会被冰封于此。慕白蔹心情沉重,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责任重大。
“呵呵……”低低的,诡谲的笑声在耳畔响起,“长宁啊长宁,向来心细的你竟犯了如此愚蠢的错误,这是上天垂帘于孤啊!”
萧湛的双眸已经被紫色完全占据,他的面容似乎也起了细微的变化,变得更像端木见渊。
“方才,你可注意到你捏碎的琉璃球,究竟是谁的意识?”
慕白蔹愣了愣。那个暗沉的琉璃球里,几乎被紫气包裹,内里的景象瞧不真切,她并没有过多留意。而且,这方才水华台之上,只有她和萧湛两人以及端木见渊一道执念,那个紫色琉璃球除了端木见渊,还会属于谁?
看出慕白蔹的疑惑,端木见渊勾着唇角继续说道:“你知道叶无息吗?”
叶无息这个名字,慕白蔹很是熟悉。那是卯字部殉职的前任执事,小喜叔的养父。据说当年,他就是去了莲花牢秘境之后自绝而亡的。
这自绝经脉的背后,竟与端木见渊有关吗?他残存的意识也一直纠缠在端木见渊的意识之中吗?
忽然,慕白蔹脑中忆起了一件事。那是她从莲花秘境出来的一个晚上,她梦到一个黑衣男子倚在书院亭中那颗歪脖子树上,一边灌酒,一边嚷着:“一朝国破山河碎,一念坠入无间狱。故人尚在,莫去莲花牢!莫去!莫去!”
那时,她以为他说的故人是国师尉迟清和。现在想来,他指的是端木见渊的残念,那个相与天下人同归于尽的偏执残念。
“当年,他闯入莲花牢意欲盗取我母皇,哦不,是姨母的遗体,被我趁虚而入占据了身体。他倒是挺有志气,自绝经脉,让我无所依存,无奈又回到了血玉萧中。容瑾那毛头小子能如此轻松驱逐我,萧湛还能时不时冒出来,都是他从中作梗。如今,你帮我把这个障碍除了,孤心甚喜啊!”说着说着,端木见渊笑声越来越大,笑得人心底发毛。
前来观礼的诸侯国使者面面相觑,皆露出疑惑之色。
往年,诸侯们也有过几次会盟。见过两厢见面,吵得面红耳赤的,见过动刀子的。但气氛能如此之诡异,也就现在这次。在这诡异的笑声中,谁也不敢先说话,谁也不敢去问台上之人在做什么。
端木见渊目光扫视一圈,有许多年轻面孔,也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他冷笑着将目光定在广安君身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怎么还活着!?不可能!孤可是亲眼看着那七七四十九根透骨钉钉在锁穿透他身体,将他钉在魂玉上的。他不可能还活着!”
雪花簌簌飘了下来。
随着端木见渊情绪的起伏,有一阵强风裹挟着雪和地上的冰屑卷向广安君。冰雪碎屑中,模糊地露出一张恼怒的面孔,看上去像极了端木见渊。
广安君端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冰雪逼近的刹那,耳上红宝石光芒一闪。那道光芒如利剑一般刺入冰屑风暴之中。
如野兽般的嘶吼声呼啸而过,众人只觉耳中嗡嗡作响,胸口像是被巨石狠狠锤了一下,又闷又痛。
水华台上的端木见渊也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阿元?是阿元!阿元也在这里!”
端木见渊眼中浮现狂喜之色,一滴泪自眼角滑落。他四处张望,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元天颖的气息。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走失的孩子。
混乱的天地元气搅得水华台方圆十里冰雪弥漫。
四周冰屑混着雪花,一片白茫茫。
“阿元——阿元——”端木见渊的呼喊声随着冰屑弥散。
广安君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白茫茫的冰雪雾气。
红宝石散发的柔和光芒,将他笼罩其中,那些乱窜的冰雪碎屑被阻挡在阁楼之外。
恍然间,广安君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一袭红衣的张扬女子——她如蝴蝶一般轻盈落在身前,正回眸朝他浅笑。
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元天颖一直保护着广安君。
广安君失神地抚上耳根处,耳钉上镶嵌的红宝石微微发热,散发的光芒流连于他指尖。这触感,像极了当年她握着他手的感觉。
良久,广安君发出了一声轻叹。随后,他取下耳钉,递给了身边之人:“拿去吧!这么多年,但凡你有所抉择,任凭我舌灿如莲,也撼动不了。阿瑾,你护她之心,一如当年阿元护我之心。我除了成全,再做不了其他。”
广安君身旁之人,正是消失许久的容瑾。
容瑾接过元天颖的红宝石耳钉,郑重朝广安君拜别:“谢老师成全。”话音一落,他便毫不迟疑地飞掠向水华台。
广安君望着容瑾消失在雪雾中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水华台之上,寒风凛冽。因着端木见渊情绪不稳,台上的雪花和冰屑更为密集,五六步的距离,便只能看到一个人轮廓。
端木见渊还在搜索着元天颖的气息,忽而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影靠近,属于元天颖的气息也随之越发近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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