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在见到萧湛之时更甚。
萧湛动身去长天岛前来看过她。
一袭烟青色衣衫,濯濯如莲,眉宇间是她始终渴求的温柔。更可笑的是,那双空濛漂亮的眼睛里竟满是小心翼翼。那双手想要触碰她,又顾忌着什么,最终收了回去。
在钟毓山庄的这些年,她何曾见过这样神情的萧湛,她见到的永远是一副清贵疏淡的君子模样,如瑶台之仙人,又如水中月雾中花。
只是想不到,在慕白蔹面前的他竟是如此真实而低姿态。高若兮五味陈杂,在心底暗自自嘲,许是没有怎么掩饰,她面容微微松动,泄露了些许情绪。
萧湛见她露出此等神情,眉头不由一紧:“阿蔹,我知你心中难受。”
难受?高若兮愣了愣,慕白蔹那没心没肺的还会难受?人人宠着她,有何事需要她难受?
高若兮虽对萧湛的说法嗤之以鼻,这次倒是控制住了表情,没再流露出什么。
听萧湛继续说道:“容瑾非良人,他可伤你一次,便可伤你下一次。莫要再惦念着他,此番,也算有些好处,让你看清他的为人。”
原来,他以为慕白蔹在为容瑾冻伤她而难过。高若兮摸了摸手臂伤处,想到当日情景,不由心颤。容瑾是真狠,冰入骨髓,若是再晚点脱身,不仅手要被废,人也会被重创。怕是谁也没想到,她遭受重伤,不过是划花了慕白蔹的脸而已。
“嗯,昔日是我年少无知,以后不会再对他有所念想。”高若兮给了萧湛一个放心的眼神。
听她这么一说,萧湛却更不放心了:“有些事一时难以接受,那便交给时间。”说着他上前一步,像是做了某个重要决定,执起高若兮的手:“待此间事了,你随我回凤阙,择日成婚。相信我,我会护你一世长乐安康。你我同进退、两不疑,一如我父君与母妃。”郑重地承诺,诚恳的语调,双眸期许中带着忐忑。
高若兮却只觉心中悲凉无限。
她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慕白蔹,萧湛这些深情的话语并不是对她说的。
同进退、两不疑?高若兮想起萧湛那番话,心头越加烦乱,她将梳妆台前物品扫落在地。
原以为顶替了慕白蔹,她会高兴。因为那意味着她将得到亲族的无私爱护,不需要在意高门贵女的条条框框,最重要的是,还有萧湛温柔的呵护。可是,在东极岛的这几天,她没有一丝喜悦,心底的不甘却越发汹涌。
如果这世上再没有慕白蔹该多好。恶念缠绕心头,高若兮从柜子里取出子母铃:“这世上真的没有东西可以毁掉子母铃吗?”
袖中有紫红色光芒浮动,低沉幽诡的声音响起:“也许有。有容氏之国,多术士,擅御兽,独步天下。有容氏国主与大祭司更是个中佼佼者,但这两人皆命丧弑君剑。据说是此剑可破一切术法,故而能杀术士。子母铃之坚固,源于无比的灵气,说不定也可以用弑君剑来斩断摧毁。你若真的迫切要毁了它,不妨试一试。”
“弑君剑在何处?”高若兮急切地询问。慕白蔹与容瑾此时正在子母铃幻境之中,摧毁了子母铃,也就意味着抹杀了两人。于高若兮而言,知道她秘密的人都死了,百利而无一害。
“长天岛辉夜塔。”血玉萧的光芒熄灭,住在萧里的影子丢下一个地名便再度沉寂。
高若兮沉下心思量起来。
正始二十年岁首,凤阙城喜气洋洋。东海郡大捷,可谓是锦上添花。更让百姓高兴的是,晋王殿下果真活着,不日将携长宁郡主归来。
与满城喜气相比,湘王府书房的气氛显得沉闷而阴郁。
湘王立于书案前,正在描摹一幅丹青仕女图,神情格外专注。画中女子身形轻盈飘逸,足尖落于荷叶之上,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除湘王之外,书房里还坐着一个灰袍人。他全身罩在宽大的衣袍里,看不清脸,唯一能让人分辨出他身份的是他手指上的铜戒。粗略的线条勾勒出一头牛的形象,是楚国十二部众中丑字部首领的信物。灰袍男子正是执掌丑牛的禁卫军都统沈廉之,湘王的心腹爱将,亦是他挚友。
“落英楼欺人太甚!”沈廉之愤而捏碎了茶杯,“阳奉阴违!当初就不该信他!”
“与虎谋皮,就应当想到后果。”湘王倒是比沈廉之能沉住气,笔尖不辍,仍在细细描摹画中女子的眉眼,朱红笔落下,眉间顷刻间有莲纹绽放,顾盼间,眄生光彩,“落英楼主身份成谜又诡谲多变,不好相与。当日我便劝你不要被轻易蛊惑,可你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一意孤行毒杀萧湛。”
闻言,沈廉之腾地站起来,情绪颇有几分激动:“当时若不动手,他现在就是储君!还有殿下你什么事?我从不后悔当日的决定,时光倒转,我还是会选择杀了萧湛!为你我的前程,更是为了我枉死的妹妹!”
湘王描摹的笔一顿,最后一笔迟迟落不下,良久他搁下画笔,抬眸深沉地望着沈廉之:“你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昔日朝堂之上,晋王有楚君的偏宠,又有先太子旧部的支持,湘王府可谓是处处落下风。沈廉之毒杀晋王,为湘王扫除了通往楚国王座的障碍。这一切看似是为了湘王,实际只是他的私心作祟。所以在当初湘王不认可他下毒之时,他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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