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佾。”容攸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抱住容佾即将倒地身躯,她双手避开胸膛上的剑,抱住容佾的脑袋,一如小时候安慰他那样,轻柔地一遍遍抚着他脑袋。
容佾虚弱地将脑袋靠在容攸肩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慕萱。他望着她,心碎而绝望:“阿萱,若我不是有容国国主,你可会倾心相随?”
慕萱愣了愣。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容佾要问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题。她心绪翻腾,但面上却仍没有什么表情,回应的话亦是十分冷硬:“这世上没有如果。”哪怕真有如果,她也不配。她的一生都献给了颠覆有容氏的大业,自进入天极城那一刻起,她就没有资格拥有一个普通女子的生活。
“我明白了。”容佾气息虚弱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眼中光芒逐渐涣散,闻得一阵剧烈的喘息,便有大口大口的血自嘴角淌下。他只觉耳中嗡嗡作响,慕萱的身影模糊成一片,只能分辨出衣服的色彩。
终究是他奢求了。容佾嘴角几不可见地扯了扯,眼皮越来越重。
容攸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泪水再也忍不住。她抱着容佾的脑袋哽咽,话是对着慕萱说的:“阿萱,阿佾待你如何?你如何下得去手?你有没有心?”
慕萱看了眼容佾,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背挺得笔直:“王上待我恩宠无双,荣禄兼及。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公主,我愧对你们。可我问心无愧,我是为千千万万的蜉蝣百姓讨伐有容氏!数百年来,有容氏凭借着天赋血脉,以术法凌驾万物之上,践踏生命。长生轮转术的泛滥,让多少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无以安身立命。公主,你可看到有容氏权贵的脚下有多少亡魂?乡野之间,有多少怨声?主君无道,苍天不罚,我等便替天行道!”她答得坦坦荡荡,最后每一个字节都掷地有声。
“好一个吊民伐罪!”容攸闻言冷笑,“如此手段不知配不配得上这冠冕堂皇的理由。”
“有容氏术法天成,平民百姓自然不能硬碰硬。非常之事,行非常手段。”慕萱忽地跪了下来,朝容攸郑重行了一个大礼,“阿萱承蒙王上与公主多年照拂,心有感激。然,阿萱更想看到一个众生平等的世界,没有恐惧,没有迫害,每一个人都能自由幸福奔跑在大地之上。”
容攸静静地听着,感受到怀中的躯体渐渐没有了温度。她悲痛地合眼,再也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睛,侧眸看向巫咸,目光死寂:“我只问一句,这一切是不是你们一早安排好的?”
当慕萱刺中容佾那刻起,巫咸和容瑾就已经停手。对上容攸的视线,巫咸目光闪了闪,沉默以对。
“相遇、相知、相爱、相守,原来都是假的。只有我一头热,全心全意。可笑!可悲!”容攸低低地笑了起来,眼中有冰冷之色渐渐浮起来。
“不是……”巫咸想要否认什么,但一开口又再次沉默。他能否认什么?设封天印对付有容国本就是他的主意,也是他一手实行的。
容攸缓缓将容佾的身体放平,指尖在容佾的苍白的脸上流连:“我最爱的人和我最信任的人杀了我最亲的弟弟!何其讽刺!”一串泪珠滴落,在半空中凝结成一粒粒冰珠,滚落一地。
“阿佾,他们不会成功的。我会为你报仇!”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温柔的嗓音不复温柔,如刀剑般冷冽。她一把扯下头上发冠,重重掷在地上,冠上宝珠零落,“今日起,你我便如此冠。你们的众生大义我不想懂,我只知道,我是有容氏的长公主!肩负着有容氏的兴衰荣辱,要亡我有容氏,还得问我同不同意!”说话间,她纤白瘦削的手搭在苍溟剑剑柄,听她继续说道:“此剑乃阿佾亲手锻造,为我防身所用。可我从未用过它,谁能想到它第一次染上的竟是阿佾的血呢?”
容攸缓缓抽出那柄苍溟剑,神情寂然。
就是现在!容瑾目光一凌,只见他白衣一动,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抢先一步拔出苍溟剑,反手便刺入容攸胸口:“你的梦该醒了。”
苍溟剑刺中了容攸,但幻境却没有结束。
风雪骤急。
蕲年宫柱子上也凝了一层冰,已有体质较弱的宫人在冷风中冻晕过去。
错了?容瑾一愣,随即转头望向慕白蔹。
慕白蔹今日很听话,他让她不要妄动,果真一步都没动。她捧着香炉,在寒风中瑟瑟,冻得小脸发紫。
他记得,她最是怕冷的。别人穿一件衣裳,她必要多穿一件。
慕白蔹哆嗦着上前问:“结束了吗?”嗓音被冻得微微喑哑,带着几分鼻音,听上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在哭鼻子。
容瑾眉头微微一皱,有些心疼,立刻脱下外裳披在她肩头:“再忍耐片刻,然后重复一遍魇术中看到的场景。”
慕白蔹吸吸鼻子便开始描述。
水中优昙?身着优昙花白衫的人?这些场景联系在一起,指明了是有容氏王族之人。可如今容氏兄妹皆被苍溟剑刺死,幻境却没有结束。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容瑾凝眉思索,不经意间目光落在池中钦天鉴之上,脑中灵光一闪。
“小白蔹。”他轻柔地唤了一声,“倘若今日你我要一起死在这里,你害怕吗?”
慕白蔹眨眨眼:“不怕。你是祸害,要留千年的。我就沾沾光,抱紧你大腿,所有困难都不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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