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明目胆地索贿。那胖太监顿时大吃一惊眼见陆丰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他不禁尴尬地搓了搓手陪笑道:“陆公公这不是为难小地么?这兵仗局打交道地都是那些冷冰冰地东西是火药就是火铳。哪里及司礼监或是御用监地出息。要不。小地前些天刚刚得了一件上好地狐皮袍子……”
“谁要你孝这些!”陆丰一下子打断了对方地话。没好气地说道。“咱家是问你兵仗局有什么战场上能用地新玩意。咱家若是遇上了鞑子也能试一试威力。岂不是比你们在演武场上拿木头石头试验强?这事咱家会向皇上提一提。不会有你地干系!”
那胖太监原本还准备狠狠心割肉放血。却不想陆丰竟然变得如此好说话。顿时愣住了。然而。他转瞬间就醒悟了过来。心想兵仗局地东西又不是自己地。总比拿出真金白银强。于是。他立马连连点头道:“有有有。这会有几个工匠研制出了新型地神机箭和神枪。比以前地射程远不说。而且火药更不容易受潮。只不过做好了东西还只是在王恭厂地试验场上试验了两回。公公您看……”
“说那么多废话干吗。既然你说好。那就各装上两箱子。到时候试一试再说。”
陆丰又追问了一番。见张越摇了摇头。他就止住了狮子大开口继续讹诈地主意。跟着张越按照单子上地名目数量一一审核装箱。等到离开了兵仗局。他方才长长嘘了一口气。对着张越说道:“小张大人。自从京营那里出了事情之后。皇上就再也没往里头派提督内臣。顶多是隔三差五派人过去看看。咱家过去恐怕安远侯也不会待见。这调人地勾当你去。别地事情有咱家料理
还是上一回那些人。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对于这种比方,张越不禁暗笑,嘴上却是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两人正打算分道扬鏣的时候,兵仗局的大院门口却有一个小太监一溜烟跑了过来,才一站定就气喘吁吁地说道:“陆公公,小张大人,都察院那边有人自动请缨,皇上大悦之下已经准了。”
“准了?”陆丰眉头一皱,再次气恼了起来,冲着张越就问道,“莫不是都察院那个脸皮最厚的老刘观成心和你过不去?海大头分明是说皇上让你亲自挑人的!如今开战在即,那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随时可能打起来,那帮说得多做得少的御史谁会这么吃饱了撑着?”
不等张越张口发话小太监便连忙解释道:“听说是杨士奇杨阁老举荐到都察院学习理刑的一个进士,如今还是试监察御史,仿佛叫……仿佛叫于谦!”
陆丰对这个名异常陌生,但张越却是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对于都察院的情形半点不熟,所以干脆让胡七去向袁方求助预备挑一个不会拖后腿的老实人,谁知道选来选去竟是于谦自告奋勇。尽管那是日后赫赫大名的于少保,但眼下于谦却是初出茅庐,也不知道这一趟一起跟去宣府究竟是福是祸。
“小张大人!”
一个激灵回过神,见陆丰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张越便笑道:“不妨事,反正都察院一大半人或许都是看咱们不顺眼的,去谁都一样。于廷益是新科进士,应该不像其他都察院于是那样逮着风就是雨,就是他好了。”
一句咱们说陆丰很是高兴原本就不把区区一个监察御史放在眼里,更何况于谦还只是在学习尚未正式授官,当下也懒得去计较此事,欣然点头便施施然离去。因乾明门靠近西宫出入便张越自是顺原路沿着护城河直行,过了西上北门和西上中门了护城河上的桥,他就顺着西华门边上的宫墙跟一路而行,最后出了右掖门。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他方才从长安左门出了宫城,这会儿却已经是晌午了。
等在东长安街上的胡立刻牵马迎了上去,见过张越之后就低声说:“英国公刚刚从宫中出来好瞧见了我,所以让我转告少爷已经婉转劝过皇上,所以皇上改了主意次北征不带皇太孙随行,他还说少爷这次带上彭大哥,回头等大军到了宣府再还给他。”
得张辅办成了此事,而且竟然在这当口又把彭十三借给了自己,张越心中自然异常欣喜,亦深感张辅好意。由于出发之日就定在后日,他少不得赶回兵部衙门交割司务,由员外郎崔范之署理郎中之职,又去见了兵部尚书赵。当晚,武库司的几个同僚下属在杜康楼为他饯行,席间自然是觥筹交错频频劝酒,最后还是万世节够义气地替他很是挡了一通,最后两人全都是醉得骑不上马,胡七只能雇了马车送他们俩回去。
坐在颠簸的上,半醉的张越瞅了一眼万世节,几乎想都不想地说道:“老万,虽说我家里兄弟姐妹多,但眼下能撑大梁的人却一个都不在,我不在这些天恐怕得麻烦你留心一下。还有我岳父,他如今还关在北镇抚司诏狱,即便有小五照应岳母,我媳妇也会照拂,但家里毕竟没个当家的男人,恐怕也得劳烦你和小夏了……”
话还没说,酪酊大醉的万世节便没好气地摆摆手道:“你放心……放心走就是,你……你家就是我……我家,你……你岳父就是我……我岳父,我要……要有闲一定……一定过去帮忙!你……你这个家伙,多……多久没去杜家了……难……难道你岳……岳母没说过,我……我常常去……去看她么……”
听到前头一句,张越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率性不羁的家伙还真是敢说。但听到接下来的一句话,他立刻就愣住了,心想万世节和他那老岳父又不熟,怎么会这么殷勤?奈何万世节越说越含糊,到最后那说话的字眼竟是让人难以分辨出来。饶是如此,他仍是不知不觉想到了某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性。
这一年从年初的雷击三大殿引发了燎原大火之后,几乎就是整一个多灾多难的时节,难道到年末他这死党还会闹出一桩喜剧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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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临行
月的北京虽还不至于天寒地冻,入夜却仍是极其阴起透气的雕花棱窗此时已经放了下来,原先糊窗户的青翠纱下午刚刚换成又厚又韧的棉纸。角落高几上的银烛台只点了一支蜡烛,这会儿剩下了一小半,红艳艳的火苗上上下下微微跳动着,映照在了靠墙黑漆螺钿大床的红绡帐上。
这是张越在京师的最后一个晚上,夫妻俩这会儿就头挨着头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久久没有说一句话。侧头瞥了一眼同样醒得炯炯的妻子,张越忽然促狭地捏了捏她的面颊。见她没反应,他又轻轻掐了掐她那秀挺的鼻尖,却不料杜绾半支起胳膊翻转身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另一只藏在被子下头的手立刻还以颜色。
“好娘子,我认错了还不行么?”
很没诚意地讨饶了一句,又趁其不备在那红唇上留下一吻,他这才敏捷地躲开了去。等到闹够了,他方才举起双手笑嘻嘻地投了降。
把玩着手中那一缕乌黑的秀,他既没有交待家里的事情,也没有再提那些繁琐的朝廷大事,而是想起了当日在栖霞寺的那一次初会。
“那次虽说是咱第一次相见,但都听长辈提过彼此。连生连虎也是之后才告诉的我,说是岳母早有那层意思,小五却恐吓过他们。那话说是牛气冲天,‘要娶小姐,想也别想’,如今听到她一口一个姐夫,我就想打趣她两句。”
谈起当初,杜绾不禁轻轻了一声:“别说是小五时候我也嫉妒你。爹爹丢下咱们母女十年,却是悉心教导出了你这个徒弟,我还以为他把我和娘给忘了!后来虽说想通了,但只要是娘提起你来,我就少不得有气。要不是后来结识了郡主,平生第一回有了知己好友,只怕我那一回见你也难能平心静气。对了大哥自己对那婚事究竟肯是不肯?”
“你是说老?”张越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极其古怪。他动作很大地翻了个身,直勾勾地盯着杜现她确实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这事情我原本就觉得离谱,昨晚上喝过那顿饯别酒之后更是如此。老万醉倒之后,在马车上对我说了些很奇怪的话,我原本还没往心里去,结果他今早特意跑来问我喝醉了酒可说过什么胡话就留了心。今天下午我去探望岳母,结果得知这一个月来老万去过杜家三四回。”
张越这说得没头没脑,杜绾顿时觉得些茫然:“我记得万大哥和爹爹似乎并没有多大交情,他就算是仗义也不该如此……”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她顿时忍不住了,于是便在张越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赶紧说,别卖关子究竟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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