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伯道:“偏鄙乡野,何有常业,但鬻力耳。”
吕仲道:“愚等来自洛邑,欲赁车于华阳,正就教于长老,蒙教前行即有王行。”
华伯道:“王行乃旧名,三年前已换东,现行东吕氏,称吕行。”
吕仲道:“是了,是了。行前故旧俱道,洛邑吕氏,见在华阳赁车,敢是在彼。华伯与吕氏近邻,其交必厚,敢请引荐。”
华伯道:“虽为近邻,业不同也,素少往来,但春秋二会,偶一见耳。惟吕氏本业赁车,客往赁车,何需引荐。”
吕仲道:“华伯鬻力,独勿与吕氏乎?”
华伯道:“父母在堂,早晚侍奉,不敢远离。如随吕行押车,父母宁无冻饿乎?”
二吕皆道:“华伯纯孝,吾深羡也。华阳四行,孰为首?”
华伯道:“若论深浅,自是城北白氏,久居华阳,历二世矣。吕氏不过三二年,资望不及多矣。”
吕伯道:“真持平之论也。吾闻吕氏惧内,然也,否也?”
华伯道:“客实有趣,此闺中事也……”不过还是忍不住八卦,续道:“吕妇善妒,语常不逊,夜来时时闻之,惟不详耳。”
吕伯道:“男子一生,最忌惧内;但惧内,则襟怀胆气俱坏矣。本意故旧乡情,来投吕氏;又闻惧内,心怀忐忑;兄既坐实,并不虚传也。当从兄言,往投白行是也。”
华伯点头称是。忽一抬手道:“那从吕行出来的,正是白行庶子吕不韦。——汝观同出吕氏,却为白府庶子,可知一斑矣。”
二吕点头称谢,重新退回家居旁。华伯搀扶着父亲进了门。吕不韦见了二吕,三人相见,一同上路。吕不韦问道:“族父与诸相谈?”二吕回道:“偶见老丈出门,惟闲话耳。”
吕伯问道:“华阳尉若何?”
吕不韦道:“华阳尉韩氏,无爵,人呼为‘韩王孙’,恐为韩王远孙。甚肥壮,嗜食如命。进城递节言事,韩王孙忙不叠应喏。”
吕伯道:“华阳尉易近乎,难近乎?何道以近之?”
吕不韦道:“华阳尉自以为王孙,但以王孙待之,必亲近之,亦无难也;嗜食,酒肉当前,则一无所忌;爱财,但得钱物,无所不应。”
吕伯道:“华阳常例若何?”
吕不韦道:“常例自是什一。诸父粮车,乘二十五石,石三十钱,计七百五十钱,取七十五钱。”
吕伯道:“倒也公道。”
吕不韦道:“非也。七十五钱入公帑,七十五钱入尉府,另加卒钱,奉什加一,日十钱。”
吕伯道:“计日奈何?”
吕不韦道:“华阳至各城,俱有日程,故得计之。诸父至启封,三日程,往返六日,卒六十钱。”
吕伯道:“请卒留居,奈何?”
吕不韦道:“何父知之详矣!卒多不随卫,计日给之,粟一斗,酱一两。”
吕伯道:“宿于何处?”
吕不韦道:“华阳戍卫,多四郊浮浪弟子,自是归家。”
吕伯道:“若归家,奈粟酱何?”
吕不韦道:“少者自携,多则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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