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的佛像前跪坐一人,他虽跪着,气势却不减,背脊挺直,虔诚地一拜后,才缓缓开口,语气透露着一股莫名的悲悯。
“陛下这些年,愈发糊涂了。”
身后的众人不敢言语。
他又问,“援军连夜出城了?”
只有一人轻轻点头,低声道,“援军连夜出城,这……”
“清昌。”贤亲王打断他,目光悠远沉静,“这是一个好时机。”
葛清昌一愣,旋即握紧了拳头,额头渗出细汗,“……您的意思是?”
贤亲王语气听不出喜怒,“陛下听信谗言,决策失误不给援军,若援军早到,三都便丢不了,你觉得兆安王会善罢甘休?”
“……自然不会。”
贤亲王垂下眼,皱纹爬满了眼尾,脸上一片忧愁之色,他站了起来,走到案前,毛笔蘸墨,拧眉写了一个字。
他将宣纸叠好,递给葛清昌,低声道,“密函一封,送往风关。”
葛清羽随意一扫,隐隐瞧见力透纸背的轮廓,瞳孔一缩,“……是。”
·
如今的形势不容乐观,留给他们权衡的时间并不多。
修养不到半月,秦修弈的面容依旧有些许憔悴,披着外衣坐在炕桌前,两侧分别坐着任东元和魏庭轩。
临近边关之地,寒风透过窗扉钻进屋内,秦修弈微微蹙眉,掩唇轻咳两声。
魏庭轩抿了抿唇,立即起身去关上窗,屋内烧着暖炉,三人对坐,皆是沉默。
最先憋不住的仍是任东元,他搓了搓脸,愤愤不平道,“将军,按理说咱们也算立了功,这陛下不声不响的也就罢了,将军九死一生,这再怎么说都是亲兄弟,连声慰问都没”
“任东元,慎言!”魏庭轩眉头一皱,呵斥道,“将军不与你我计较,是看在兄弟情分,那位是君!岂能是臣子可随意妄言的?”
任东元被吼得立即闭嘴,不太服气地喝了口酒驱寒,梗着脖子道,“皇城的风又吹不到风关,再者说我哪句是虚言?”
“你恪守规矩,你是君子,老子最瞧不上你们那套君子所言!”任东元想起战后那一片狼藉,他们在尸山血海里翻找自家士兵,有些肢体都找不全,不知被压在了哪个角落。
他抹了把眼睛,哽咽道,“咱们的命就是轻贱,这风关守了十余年,走了多少兄弟,咱们身上背了多少刀疤?你以为我为何气不过!因为不满圣上连句褒奖也没有,还是因为圣上这些年对咱们不冷不热……“
他用力跺下酒盏,发出”砰“的一声,令人心头一跳。
任东元语气激动,怒吼振聋发聩,“因为直到最后,反倒是咱们护在身后的人不领情啊!”
余音在耳边回荡,魏庭轩这次没有反驳,垂眼默不作声地喝酒,难掩苦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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