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巡逻队共有十二人,全都腰间配短枪,肩头扛长枪。
陈宝祥曾经筹划过,单枪匹马,选择月黑风高之夜,直接从后面偷袭,把一支巡逻队全都灭了。
可惜,他反复计算,一对十二,还是太难了。
他亲自领教过鬼子的刺刀术之后,更坚定地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当家的,我听见柴房里有动静,又咋的了呢?”
柳月娥从北屋出来,披着棉袄,脸上变颜变色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是些江湖朋友,你不用管。”
“大过年的,咱……咱还是本本分分做事,别惹事。当家的,我这会子心惊肉跳,不知要出什么事……”
“你回去睡,没事。”
陈宝祥明知道事情咬手,但也没有办法。
他现在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但没有任何力气,改变现状,只能等到初三、初四两天,该抢劫的抢了,该爆炸的炸了,一切烟消云散,才能结束。
柳月娥只能回屋去睡,一边走,一边斜瞥着柴房的小门。
陈宝祥拎着攮子进了柴房,把破桌子上的油灯点亮。
两个人还没有醒来,陈宝祥坐下,用攮子剔指甲。
喷迷香是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如果放在过去,他肯定是把吴一笑大骂一顿,然后给孙、裘二人赔罪。
江湖人凭本事吃饭,打不过人就下迷香,太下作了。
他忽然苦笑起来,自从日本鬼子占了济南,中国人的江湖规矩都破坏殆尽,仁、义、礼、智、信……都没了。
过去千百年来,绿林人谨守的种种规矩,只剩下钱、权二字。
什么贾柳楼结义,什么瓦岗寨英雄,什么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都变成了一个字——“傻!”
孙幽州猛哼了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她的上身五花大绑,下身驷马倒攒蹄,被两条绳子绑着,动都不能动。
陈宝祥本来不愿强人所难,把人绑得这么紧,但孙、裘是猛虎,是燕云飞鹰,他只能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孙幽州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动都动不了,只能放弃。
“对不起了。”
陈宝祥抱拳拱手,脸上微微发热。
“除了鼓上蚤时迁,水泊梁山再也没人用迷香。陈老板,你真是厉害,跟飞贼联手,连迷香都用上了?”
孙幽州并未怒不可遏,破口大骂,而是淡定地看着陈宝祥。
“孙小姐,我也是没办法。请二位在这里熬过初三,以后的事慢慢解释。怎么样?”
“解释,没法解释。陈老板,你面前就两条路,放了我们,我亲手取你狗命,杀了我们,燕云十八骑和八方面军的英雄豪杰们取你狗命——”
陈宝祥沉思的时候,已经想过这两条路。
他不想死,假如有一方必须死,他就只能拔刀杀人。
“孙小姐,一定还有第三条路。我们不是仇敌,只是偶尔遇见的江湖过客。大家如果都能高抬贵手,客客气气地给对方一个台阶,那就求之不得了!”
孙幽州又是一声冷笑:“高抬贵手?说得好。去年清明,我在北平东十四条胡同绑了一名日本翻译官,他也说过同样的话,求我高抬贵手。结果,我下手很轻,每一刀只割他身上一钱肉,三天三夜才割完。你说,这算不算高抬贵手?”
“咳咳,咳咳咳……算,当然算,好一个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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