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在响着。肯尼迪小姐从他们旁边经过(花儿,我纳闷是谁送的?),端走了托盘。时钟喀嗒喀嗒地响着。
杜丝小姐拿起博伊兰的硬币,使劲用它敲了一下现金出纳机。它发出一片眶啷声。时钟喀嗒喀嗒地响着。埃及美女在钱箱里又扒拉又挑拣,嘴里哼唱着,递给了他找头。朝西边望去,喀嗒。为了我。
“几点钟啦?”布莱泽斯·博伊兰问,“四点?”
钟。
利内翰那双小眼睛贪婪地盯住正在哼唱着的她,盯住哼唱着的胸脯,并拽拽布莱泽斯·博伊兰的袖管。
“咱们听听那个拍子吧,”他说。
古尔丁…科利斯…沃德法律事务所的那只公文包领着布卢姆,从那些裸麦地里开着花的桌子之间穿行。他对自己的目的感到兴奋,在秃头帕特侍奉下,随随便便选了一张靠近门口的桌子。好挨得近一点儿。四点钟。难道他忘记了不成?兴许是玩花样。不来了:吊吊胃口。我可做不到。等啊,等啊。帕特,茶房,侍奉着。
褐发女侍那对闪亮的碧眼瞅着布莱泽斯那天蓝色的蝴蝶领结和一双天蓝色的眼睛。
“来吧,”利内翰苦苦相劝,“谁都不在嘛。他还从来没听过呢。”
……紧步凑向弗萝拉的嘴唇。
高高的、高高的音调——最高音部,清晰地响彻着。
褐发女侍杜丝边跟自己那朵忽沉忽浮的玫瑰谈着心,边渴求布莱泽斯·博伊兰的鲜花和眼睛。
“劳驾啦,劳驾啦。”
为了让她说出表示同意的话,他一再央求着。
我离不开卿卿……
“呆会儿再说,”杜丝小姐羞答答地答应道。
“不,马上就来,”利内翰催促着,“敲响那白钟!啥,来吧!谁都不在嘛。”
她瞧了瞧。可得抓紧。从肯小姐所在的地方是听不见的。猛地弯下身去。两张兴奋起来的面庞正凝视着她弯腰。
游离主调的和弦,失去的和弦颤悠悠地重新找到了,接着又失去了,并又找到了震颤的主调。
“来吧!干吧!敲响!”
她弯下身,捏着裙子下摆一直撩到膝盖以上。磨磨蹭蹭地。弯着腰,迟迟疑疑,以胸有成竹的眼神继续挑逗着他们。
“敲响!”
啪!她突然撤开捏着松紧袜带的手,让它啪的一声缓缓地碰回到她那包在暖和的长袜里、能够发出声响的女人大腿上。
“那口钟!”利内翰极高兴地嚷哔,“老板训练有方。无可挑剔。”
她目空一切地堆出一脸做作的笑容(哭鼻子了!男人不就会这样么!),却朝亮处悄悄溜去,对博伊兰投以柔和的微笑。
“你这个人庸俗透顶,”她边滑也似地走去,边说。
博伊兰以目传神,以目传神。他把厚厚的嘴唇凑在倾着的杯子上,干了那一小杯,吸着杯中最后几滴糖浆般的紫罗兰色浓酒。当她的头从酒吧间里那镀了金字的拱形镜子旁边闪过时,他那双着了迷的眼睛紧紧追随着她;镜中可以望到的盛着姜麦酒、白葡萄酒和红葡萄酒的玻璃杯,以及一只又尖又长的海螺闪了过去,褐发女侍和更加明亮的褐发女侍一时交相辉映。
是啊,褐发女侍从近处走开了。
……情人啊,再见吧!(86)
“我走啦,”博伊兰不耐烦他说。
他精神抖擞地推开杯子,一把抓起找给他的零钱。
“等一会儿,”利内翰赶忙把酒喝了恳求说,“我有话告诉你。托姆·罗赤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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