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齐湉的心中憋着一股气,那气是对着自己的,却只能拿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撒。那源源不断运来的珍宝,又面目全非地摆在东暖阁醒目的位置,就是最好的解释。
毋庸置疑,皇帝是想对齐湉好的,帝王待人好的方式,无非就是赏赐呗,莫说妃嫔男宠,就是那些王公贵族,得了赏赐哪个不是欢天喜地的磕头谢恩、感激涕零的,皇帝也不指望齐湉能那么懂事规矩,只盼着他能早日明白自己对他的好,即使这份好已经僭越了规制,也是愿意给他的。
不要急,皇帝告诉自己,慢慢来,时间久了,石头都会被捂热,更何况是个有血有rou的人。
只是,这盎然的chun意,万物滋长,皇帝觉得自己心中的某种感qg也在疯狂的滋生,渴切齐湉的回应。
☆、第19章
皇帝低头,闻了闻齐湉身上的味道,齐湉的身上有一种类似小米的芬香,只有贴着很近才能闻到。
&ldo;朕封你做了书林舍人,明日随朕去御书房吧。&rdo;
皇帝想到下这个诏令,还是来自孟太傅下午的谏言,不明不白、没名没分养在深宫终究不对,养了半年没有让言官发现,只能证明皇帝身边的内侍嘴巴严,但这么长年累月的养着,那些言官谏臣迟早要发现,到时候打发起来就麻烦。于是皇帝脑子一转,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齐湉嘴唇微动,似要开口。
皇帝拦住话头,接着道:&ldo;咨文已经送到齐括的将军府了,想必你母亲看到也是高兴的。&rdo;
齐湉看了皇帝一眼,不说话。
这双眼睛曾经含过羞,含过怒,含过悲,即使毫无qg绪的时候,也是如同一湖秋水,宁静风致,不像现在,含着冰,非要冻死人不可。
饶是如此,皇帝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凑唇去亲。齐湉眼波一动,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皇帝一顿,只伸手抚了抚齐湉的头发,道:&ldo;知道孟元之吗?五岁诵古文观止,十三就状元及第的&ldo;孟美髯&rdo;,他是朕的太傅,明儿想见你。&rdo;
清晨,寅时刚过,齐湉就起来了,衣服穿得悉悉索索,惹得皇帝也醒了。
皇帝不喜晏起,相反他喜欢早起,以前是为了学习练骑she功夫,后来就养成了习惯。只在齐湉刚刚清醒那几天,也说不清是怕吵他,还是为了贪看他难得舒眉平静的容颜,才迟了一些起来。
齐湉自清醒之后,就躺上了冬暖阁正殿的龙chuáng。为此,齐湉不是没有挣扎过,反抗过,但是皇帝觉得这个一个大大的原则问题,如同望朔之日必须上朝,处理政事须以《圣训》、《实录》为鉴,这两个祖制的不可动摇如同齐湉必须躺在龙chuáng上睡觉是异曲同工的道理。
对齐湉可以宠,可以让,可以哄,唯独这一点皇帝毫不让步。别看皇帝明面上说得振振有词,怜其体弱,锦被同覆,以显仁心,其实他心中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是,齐湉水刑时的嘶喊声如同悬梁绕耳,久聚不散,只有搂着此人,才能睡得安稳,听着他轻稳的呼吸,才能安心。所以即使齐湉晚上偷偷侧身,试图躲避时,一旦发现,皇帝是毫不犹豫地逮回怀里。
对于晨起侍奉的内侍来说,这段时间是很诡异的。齐湉起身站在一侧自己穿戴、梳洗,四五个内侍围着皇帝更衣、束发。穿戴完毕,齐湉出殿去小寝室用膳,皇帝继续在正殿用膳。第一次,饶是练出了一身不惊功夫的内侍们都愣了愣,觑着皇帝都没有发作,才正常起来。
吃完了早膳,皇帝带齐湉去御书房。
起居舍人从六品上,掌记言之史,录制诰德音,书林舍人是起居舍人的最末种,负责的只是陛下在御书房间的节略、书稿整理之类。
书林舍人是个忙差,单单是奏折的节略就够抄的,以往选的都是下笔快、擅纪要的文人担当。可是皇帝一开头就起了歪心,要拿这差事当由头,况且齐湉的身子一直都没有恢复到当初入宫时,自然就成了挂个名的闲差。
太傅今日入宫,皇帝觉得无论如何,这样子总是要摆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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