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寺传承已久,先太子喜好佛学,大抵是心向往之,所以才会选了蝉鸣寺旁边的清水县。”老六哪里知道那些事,只能顺着话说。
谁人不知,早年惊才绝艳的太子谢皎醉心礼佛,从小就住在寺庙。后来宫变流血三日,当时的瑞王,如今的景德帝派人前往京郊寺庙,自此太子谢皎再无踪迹。
“你说,他如今会在何处?”陆重山搭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握拳。
老六答不上来,先太子名声大,年纪却小,如今若是还活着,大抵只有十四岁。若是寻常人家里顽劣的孩子,怕是还在爬树掏鸟窝,溜猫逗狗。
可先太子是不同的。
“那位喜静,或许在山中古寺里修行也说不定。”老六硬着头皮,重新取了杯盏,倒上一杯热茶。
“这是江南的明前茶,陛下赏赐,侯爷得了一包,快马加鞭让人送来的。主人,您如今是府里头一份了!”老六竖起大拇指,试图活跃气氛。
陆重山沉默不语,直到一杯清茶凉透,都没有喝一口。
老六立在一旁神游天外,说起来先太子和杜姑娘倒是年纪相仿。老六竟觉得,杜姑娘那样坑蒙拐骗,专骗富贵人家公子哥的活法儿不错。
至少比先太子自在。
先太子谢皎盛名在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个太子,年纪又小,不爱玩乐不爱美食,偏偏喜好佛事,旁人信不信老六不知道,反正他老六不信。
储君啊,哪有心慈手软的?
心慈手软的,那还是谢家人吗?
信佛,说说得了,谁当真谁是个笑话,先太子究竟内里如何,几人知晓?
老六神游天外,连陆重山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那杯香气寥寥的茶,终究是凉透了。
“阿嚏!”
杜微澜打了个喷嚏,随意用刀拍了拍老姜,发现拍不动,干脆切了两刀,直接丢进锅里熬煮。
“阿嚏!”她揉揉鼻子,嘟囔道,“肯定有人背后说我坏话。”阿黎坐在屋檐下翻花绳,闻言立刻道:“肯定是二哥说坏话!”六七岁的小姑娘,还记得自己的小鸡蛋饼被陆清江吃了,记仇。
雨越下越大,街上行人也少了。
陆母坐在小铺子里给莲藕削皮,时不时看一眼雨帘。
陆重山撑着油纸伞进门,陆母立刻站起来,笑道:“厨房有热水,先喝些驱寒。你弟弟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知不知道避雨。”
一下雨,气温骤降,原本都能穿单衣了,这会儿竟是有些冷,雨水一淋,凉到骨头缝。
陆重山端着老姜茶水坐在屋檐下,与陆母说自己最近读了什么书,看过什么文章。陆母哪里听得懂,只笑着点头。
“母亲,同窗邀我游学,恰好能赶上今年秋闱,明年春闱,时间都安排好了。过几日就准备出发。”陆重山盯着陆母鬓角白发,缓缓开口。
陆母一愣,放下手里东西,拿起一旁卖烧饼装钱的罐子,倒出来数了数。本钱加上利润,连本带利积攒了一个月,一共有两贯多钱。折合银子,不到三两。
家里除了日常开销的银两,倒是留了五十两银子,那是陆清江和彩礼钱和阿黎的嫁妆。
陆母去自己房间拿里二十五两银子出来,女儿年纪还小,暂时用不到嫁妆,可以挪用。如此东拼西凑,还不足三十两。
“穷家富路,这些怕是不太够。”陆母有些发愁,后院倒是有几只鸡……
“母亲不必忧心,游学是县令提议的,给了我等学子一人五十两银子,到了别处另有说法。”
陆母闻言,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想起什么,撑着伞去了自己房间,抱了一堆东西过来。
“这是前几日裁的布,要做夏衣。你马上要出门,我现在就赶工。还有冬衣,也要新做两套。”陆母当即忙碌起来,陆重山坐在小板凳上,一双腿无处安放,看着陆母做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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