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岱面色由青泛白,他缓缓坐会了椅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已经隐隐有了退让:“今日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氏不想与常岱过多解释,只道:“你如今想弄明白,想来也是晚了。”
“我不是令婉的母亲,当年将她记在名下也非我本意,明日你就想法子将她从我名下移出去——”李氏叹了口气,有些无力道。
常老夫人听闻此话,目眦欲裂,她脸上泛着阴森敌对,如今看李氏的眸光不像是看待儿媳,反倒是像看待一个恨之入骨的仇人。
她对着常岱嚷嚷道:“你敢听她这个心肝都偏了的胡言乱语!老身活了六十余载还没听说过动族谱的话!李氏!兹事体大,为了你的妒忌不能容人之心便妄想动我们常氏的族谱?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看你动族谱是假,你这是想逼着元娘去死!好给你生的那个腾位置!”
“谁逼着元娘去死了?!”常祯跨步从廊下走来,他走的极快,三两步便踏入母亲房内。
想必是一路走的极了,发鬓都生出了细汗来。
李鸾一见他来,几乎都欲哭了,实在是今日这阵仗可怕,府上几尊大佛全挤来了一个院子里。
一个个都气急败坏,凶神恶煞,连容她插嘴的地儿都没有。
她真的好怕丈夫晚来了片刻,姑母就要顶不住了。
好在常祯虽迟但还是到了,他给李鸾一个平静而沉稳的眼神,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她不用管这些。
他方才听了祖母的话几乎被气的打颤,但终归忍下来。
常祯眉眼发寒,一字一句道:“当年菡萏走丢,祖母逼着我母亲记下元娘,给出的缘由是可怜我母亲丧女,为抚平她丧女之痛。如今我妹妹也回来了,母亲不再有什么丧女之痛。她有我妹妹承欢膝下便够了,既如此,往日的事自不再作数。”
老夫人往日疼爱常祯,今日却是被大孙子的话气的险些猝死,她捂着心口哀叫:“你这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元娘是与你一同长大的妹子啊!如今六丫头回来你就不认她了?你这是什么心肠谁教你的?”
常岱也朝常祯骂道:“你母亲气昏了头你也随着起哄?这等记在族谱上的事,说不作数就不作数的?简直胡闹。”
嫡女,那是耗费多少心血培养出来的,岂能说移出族谱就移出去的?
如今朝廷世家门阀,便是那些寒门庶族,也是重嫡庶,素来都有不成文的规矩,嫡出庶出间互不婚配,若是一个庶女自然只能相配庶子!
庶子是什么?
家族中嫡子身边侍奉终身,亲近些的侍从罢了!得不到半点人脉。
要是将元娘充作庶女,损失的将是一个日后封侯拜相的郎子。
李氏却没这群人想的这般多,她只淡漠的看着常岱。
似想从他眉眼间寻找出当年那个少年郎的身影。
十八岁的常岱,风姿特秀,爽朗清举。青丝玉带,不远千里,随他父亲往她家府上提亲。
他一路骑马穿梭在冰天雪地,连眉睫上都染上了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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