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一拽,眼眸对上他的,他的犀利的眸光拂向我的面部,随后,披风被他拽住的部位滑落,我用手去掩,臂上的一点守宫朱砂痣侵袭落进我的眼中,也落进他的。
谁会想到,南越堂堂丽妃之尊,入宫两年竟还是处子之身?
这无疑是最好的说明,我仅是宫女,并非嫔妃。
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替我复将披风拢好。
“既是如此,你该熟悉这南越后宫,带本王去皇后寝宫。”
“是,奴婢遵命。”
他转身,身上铠甲的明光一灼灼地刺进眼中,却让加剧的心跳渐渐平息,我低首带着他,往皇后的倚凰宫行去。
殿外还站着的数名士兵便跟在我们之后,看来,我若想半途脱逃,亦是绝无可能的。
沿途,还有西周的士兵在疯狂的搜掠各处宫闱,但,在见到我身边的景王时,无不露出惧怕之色,纷纷,俯跪行礼。
一路,又皆是不忍再顾的惨相,血,浸满宫中的甬道,一具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每一处地方,有宫女,也有内侍,更有衣着鲜丽的后妃。
有些尸身尚是衣着完整,有些,却生前显被凌辱致死。
这弥漫着血腥的景象,进入我的眼中,深深地刻进心里,让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所以,在其后那么多年中,求生,变成我的本能。
不管在任何艰难的环境下,只要能活着,就好!
第二章 香魂殒(1)
烟花三月,走在宫廷的甬道上,空气中,有花香袭人,有血腥风芬甜,两种味道交缠在一起,冲击着人的嗅觉,也撞击着人的视线。
宫灯摇曳的映照,干涸成乌红的血上,又延淌着鲜红的新血,仿同那扇乾盛门一样,旧漆上罩着新漆,每年,始终是沉沉的红。
没有人会在意,这红色背后,是刷了多少遍漆才不会褪却,正如此刻,也没有人会在意,亡国的宫中,有多少生命做为破城之日的最后一次祭奠。
而这场战争仅仅只用了三个月时间,西周的铁骑便踏破南越号称最坚硬的都城。
三个月前,我的夫君,南越帝君青阳慎远信誓旦旦地说,不义之师不得天助。但,现在呢?我不知道,他躲在宫里的哪个角落,回味这句话,然后,继续昂起他苍白的脸,装出大无畏的样子。
他是个懦弱的男人,忌怕着我的父亲,又倚赖着我的父亲。
所以,在他们中间,我不光意味着政治交换,更意味着必然的牺牲。
拢着披风的我,走在这应该熟悉,但,实际无比陌生的甬道上,倚凰宫的琉璃瓦在夜暮中微微折出几缕光芒,浅约地,敌不过月华之泽。
淑华公主,西周的和亲公主,当她的故国,占领她夫君的国土时,这个女子,是怎样的心情呢?
从她和亲至今,毕竟专宠长逾十五载,今天这一切,却突然颠覆得让人觉得措手不及。
我和她,其实都是政治的交换,但,她比我幸运,没有空付红颜在这一眼看不到头的深宫尽处。
我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这样宠爱她,哪怕,她从未为皇上生下子嗣,依然得到比其余诞下子嗣嫔妃更多的爱,正如我不明白,西周为何一定要灭南越一样。
或许,我的智慧永是局限在小处,到不了更宏伟的大处,一如此刻,我所盘算的,是怎样可以逃出宫去,而并非,被人胁迫地,去找这个皇后。
“禀景王!”一个士兵从前方奔来,拉长的语音让人极不舒服。
“说。”身边的男子并未停步。
“南越帝君和淑华公主已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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