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宴(3)
这东西虽然不值什么,却也算是御赏的,现在竟然被太平这样不经意地拿来当见面礼,大把大把地赏人,在卫汀筀看来,太平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当众让他们难堪,不禁又恼又恨,气得脸色铁青。再看到平日里最是疼自己,什么时候宴席都把他拉在身边坐着的老太君,竟然全然把自己给忘在了一边,只一个劲看着太平,又是夹菜又是给盛汤,一脸说不出的欢喜样子,更是恨得胃口全无,怒火上头。
“三妹妹,听说护国寺的明缘禅师跟你下山了,既在府里,怎么也不请出来让大家都见见?”
平地一声雷,炸得众人目瞪口呆,刚刚还喧闹不已的大厅立时鸦雀无声。孩子们不懂事的嬉闹声,都被当爹的偷偷暗暗地又掐又抱地强行止住,不知道哪家一个刚满周岁还抱手里的娃娃,还在呜呜地闹着,竟成了整个大厅唯一的声音。众人视线都扫了过去,那家的父亲在众目睽睽之下,窘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胡乱躬身一礼,慌忙抱着孩子跑下去了。
卫汀筀这才发现原来他竟然大胆地把那话给当众说出来了,心里不免也害怕起来,双手紧抓住桌沿,勉强支撑着自己。卫汀筗低头转筷子,周氏官人都给吓傻了,两眼发直看着儿子。
倒,就知道风平浪静与她无缘,这算是挑衅吗?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太平不紧不慢地吞下嘴里正嚼着的那口菜,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接过侍从递上的白色湿巾擦了擦嘴,又还给一旁的侍从,这才抬起头,对卫汀筀温柔一笑:“大哥,和尚都吃素的,他要是破了戒,会挨板子的。”
“可以准备素斋呀,听说明缘禅师是得道高僧,相貌气质更是宛如神仙中人,兄弟们说起来都是仰慕得很,可惜无缘一见,一直深感遗憾呢,不知妹妹可否补了我们这个念想?”卫汀筀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见母亲神色冷淡,祖父脸上没了表情,心一酸,索性破罐子破摔,只倔犟地盯着太平,不管不顾了。
坐在偏厅吃酒的长安低头挑弄着一根青菜,勾唇冷笑。
太平耸耸肩,淡声道:“那你得自己找他去,那家伙架子大得很,我可请不动。”
“谁——”
“坐下。”康靖王妃舀了碗汤放太平面前,神情冷淡道。
“娘,我——”卫汀筀还想说什么,被脸色煞白只差几乎没厥过去的周氏官人死命扯着衣角硬拉了下来。
“没关系,大哥,明儿个我给你问问去,如果碰上那家伙心情好,倒也很好说话的。”太平笑眯眯,满不在乎道。
“太平,明缘禅师下山来修行的,你不可拿琐事打扰他。”康靖王妃轻声呵斥道。
太平耸耸肩,眨巴了一下眼睛,无语。
老太君也责怪地看了她一眼,亲自动手剥了只虾放到她的碟子里,太平看看虾,又摸了摸肚子,犹豫半晌,拿筷子夹起来放嘴里,一脸痛苦状地慢慢咀嚼,老太君方又满脸挂上笑容。众人都很有眼力见儿地装出没发生事的样子,吃吃喝喝,慢慢又热闹了起来。
一直到月上中天,这顿饭才算吃完。
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水池子里,太平舒服地长出了口气,感叹道:“有钱真是好呀……”她山上的浴池是她爹专门请来能工巧匠大兴土木从瓷窑那边引的热水,戏称是改良版土耳其浴,算是美轮美奂了,眼下像这个池子,比起那个来,竟然也没差到哪里去。没有地下温泉,要维持这么一池子干净热水,耗费的人工金钱按照这个年代的工艺水准,细细算起来,能吓死你。
话又说回来,全府上下这么多人,和她一般好命有热水浴池可泡的不过几人而已,其他人就光这每天的洗澡水得多少人烧呀?
早就习惯了自家小姐偶尔蹦出来的奇谈怪论,长安满脸不以为然道:“小姐,这大冬天的,除了你,谁还天天洗澡呀?何况,洗澡水嘛,能算是个什么事儿?总会有人烧的,哪用着你费心思。”
“我不就好奇一下吗。”太平嘀咕着,站起来擦干身体,又让长安给套上长袍睡衣,包了头发,走出去。
第五章 家宴(4)
长安支使侍童去收拾浴室,一边给太平披上厚厚的长衣,又塞了个手炉给太平抱在手上,这才拿了干布细细地给她擦头发。
太平的头发又厚又长,黑黝黝地披着几乎垂到膝盖,当真华丽得紧,只要不让她自己打理,很有些自恋的她倒也挺愿意臭美的。
“长安,那两个童儿,叫什么来着,你都给安排好了?”舒服地趴在软榻上,边翻书边问道。
“行书,漱玉,都安排好了。”
还是长安厉害,跟她同时到的,她还搞不清楚东南西北呢,长安就貌似已然混成地头蛇了。
“另外安排地方住,别放我屋里。”她睡房里居然还有陪床小厮睡的小间,真恶寒。
“早知道了。”长安“扑哧”一声笑出来,瞅着太平怪模怪样道,“小姐就真的一点不考虑一下吗?长安看着都挺不错呢,可怜这满府的少年童儿,估计暗地里都在为小姐的一侍位置闹翻天了吧。”
一侍是贵族女子成年以后,长辈给安排的用以破身的通房侍童,一般都是家生的奴才,待正夫过门后通常都会给个名份,地位较一般侍郎小爷高。例如刚认识的那个颇张扬的李叔父,就是她娘的一侍,原是康靖老太君身边自小调教出来的侍童,又生了长女,一直都比较得宠。当然,更多的贵族女子通常都等不到成年……
太平翻了个白眼:“怎么,你还打算去开个赌局坐庄不成?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什么样的就不错了?尽跟人学舌!”
“谁小了?谁学舌了?小姐就会冤我!”长安不服气道,“小姐不也就是比我大两岁吗?过两年长安也成年了!”
太平被逗笑了:“这话等你成年了行过冠礼再来说。”
长安神色黯淡地垂下头:“长安哪有福气行冠礼,冠礼那是世族人家的排场,长安刚出生就被弃在相国庵门口,如果不是少爷好心,早当姑子去了,连个父母都没有,哪敢想什么冠礼。”
太平翻了个白眼:“装,你继续给我装,谁又得罪你了,又拿小姐我撒气。”
长安泪汪汪,一脸悲愤:“小姐,你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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