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姮没去铺子,兴高采烈的去街上买一些新奇货准备带回家给大嫂。
谢俭和孟宣朗刚中举人,这会已经有了应酬,不少举子都递了帖子过来,希望彼此能认识一下,因此这几日,举子们都相邀吃乐游玩。
也是,辛苦了这么多年,一朝中举,自然是要好好放松一下,开心开心。
“等恩公做了官,沈娘子就是夫人了,那可是真正的夫人,比外头那些为了抬高身份这般自称的娘子们高贵多了。”随侍在旁的梅儿接过沈姮手中买下的衣料抱着。
“我也不想着做什么夫人,只要生活开开心心就好,走,咱们去最好吃的那家糕点铺子看看。”沈姮知道夏氏挺喜欢吃糕点的,只平常省惯了,有点好吃的就只给谢俭,旻儿和她三人,所以每次出来,都要带些糕点给大嫂尝尝。
一路上,周围的人都在讲着这次举人试,说前三名的卷子都贴了出来,写的是如何如何好。
“我们去看看。”沈姮兴致勃勃,前三名的卷子得参观一下。
“沈娘子看得懂啊?”
“看不懂。”
梅儿:“……”
就在沈姮高兴地前往贡院时,余光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孟家客栈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沈源。
上次见他,还是在来禹州的路上,同样是孟家的客栈,只不过他见到他们,估计是周氏成为了外室的事让他难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直接离开了。
他脸色苍白,穿着也不像以前那般整洁,脸上沉寂,慢慢地走在拥挤的人群中。
沈姮脚步停住,看着沈源的身影转身消失在一条巷子里。
“沈娘子,您看什么呢?”梅儿顺着望去,没什么东西啊。
沈源的神情很不对,这次举试,也没听见孟公子和谢俭说起沈源,莫非是没中?
想到沈源最近发生的事,沈姮心里头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那巷子出去,好像是条运河吧?”沈姮问道,皇都的运河在这里分了流,分内运河与外运河,她平常去铺子不用走到这条街,并不不熟悉。
“是。”
“梅儿,你先拿着东西回去。待会我自己会回来的。”沈姮说着朝着沈源消失的地方走去。
梅儿本想跟着,但手中这一大包的东西确实不方便,想着要做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便先回了去。
沈姮转进巷子时,已经没有了沈姮的身影,她怀疑这少年要轻生,若能劝下便劝一劝,若只是她多想了,那是最好的。
急步走出了头,河风迎面吹来,两边杨柳依依,最大的柳树树干都有两成年男子那般的粗,茂盛的柳叶铺天盖地,若在其中有人投了河,第一时间还真发现不了。
这会大早上的,也没多少人乘凉,偶有几位老翁和老媪摇着扇子走过。
沈姮找了一遍,没发现人,也只好作罢,正待转身离开,瞥见一双脚从柳树背面走出来,双脚已经踩在运河边上了,再一脚就会踏空。
沈源觉得人生活着没有任何的意义,还不如一死了之。自己的母亲就死在他的面前,那姚氏更是在他面前天天尖酸刻薄地说着话,所谓的大姐姐,四妹妹更说他只是个外室子。
就在他双脚要踏空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喊住了他:“沈源。”
沈源转身,看到了沈娘子,也就是他同母异父的二姐姐。
“年纪轻轻的,别寻死觅活。”沈姮对上沈源毫无朝气的眸子,善意的道:“没有什么事情好想不开的。”
“你不恨我?”沈源这几天受够了沈家的怒骂和轻视。
“我恨你什么呀?”沈姮还担心沈源会恨她呢,周氏会死,想也知道定是原主母亲姚氏造成的,作为姚氏的女儿,沈源恨她也很正常。
“你不恨我父亲在外面养了我母亲和我吗?”想起母亲,沈源眼眶瞬间湿润了。
沈家的事,她也就是个旁观者,沈姮想了想说:“真要恨,恨的也应该是父亲。是他瞒着我母亲和我们三姐妹。你是无辜的。”她没法说周氏是不是无辜的,女人在这个世道很难走,有时候的选择看起来不容于世,却可能是她能活下去唯一的选择。
沈姮没想到这个二姐并没有恨他,还说他是无辜的:“我活得太累了。”
“你若从这里跳了下去,你母亲地下有知,也会伤心的。”
说到母亲,沈源痛哭起来。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遭遇了很多事,但身上并没有戾气,甚至连仇恨也看不到,周氏把他教得挺好的,沈姮心里同情:“人活着,都要面对很多事,经历很多事,吃个饭都还要劈柴,淘米,烧饭,炒菜才能吃成呢。再累,也要咬紧牙关往前走啊。因为一点困难就放弃了,那我们之前的努力算什么呢?”
这世上,比他们苦,比他们累的人多了。
每个人都是辛苦,又在苦中作乐地活着的。
“我落榜了。”沈源无比消极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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