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昂摩挲着下巴,对郑书昀所言不以为然,却也没继续按照自己的猜测点破什么,转而问:“我这几天住哪啊?”
郑书昀带路昂上到二楼,穿过走廊,随手打开一间床铺齐全,却在前段时间被特意上了锁的客房,冲他道:“被褥在柜子里,卫生自己打扫。”
*
晚上,裴楠坐在书房绘制商业稿件,却有些无法集中精神,挣扎半小时后,他关掉电脑,拿了个本子走到窗边,执笔在上面随意勾勾画画起来。
比起便捷的电子设备,他更喜欢铅笔摩擦纸面的感觉,那特有的“沙沙”声听上去十分解压,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他此刻没来由的浮躁。
伴着窗外偶尔扑来的夜风,他大脑逐渐呈放空状态,全凭感觉落笔,等线条铺完半张纸的时候,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勾勒了一个靠在赛车边的男人。
那男人宽肩窄腰,身材比例近乎完美,肌肉紧实的大臂夹着头盔,从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间略微侧目,淡漠的视线如同翻山越岭般穿透纸面,落入他的双眸。
越看越像——
裴楠心头一震,随即蹦出“郑书昀”三个不可思议的字。
他不禁“草”了一声,猛地将画纸抱入怀中,抬头望向窗外。
而他书房窗户的正对面,恰好就是郑书昀家。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对面二楼亮灯的主卧和书房。
此时临近午夜,按照他这段时间观察到的郑书昀的生物钟判断,对方目前应该已经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务,准备睡觉了。
继而他想起郑书昀说过,家里并没有客房和多余的床,这也就意味着,路昂今晚要么住书房,要么像他一样独占郑书昀的卧室,又或者……
流淌的思绪在此处戛然而止,裴楠脑中浮现出郑书昀卧室那张尺寸可观的大床,若要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简直轻而易举。
几分钟后,裴楠收回了那些漫无边际飞远的想象,重新把注意力挪回眼前的画上,而后,他将这幅水准颇高的草稿拍下来,发了条微博,配文“半成品”。
点击“发送”的时候,他稍有一丝犹豫,但很快便说服了自己——会开赛车的男人那么多,又不止郑书昀一个,况且在现实生活中,根本没人知道“非衣木南”这个账号是他的。
微博刚发出去一秒,裴楠就收获了第一个赞,来自他的老熟人“云落梢头”。
当天夜里,由于出现从未有过的失眠,第二天早上,裴楠成功错过闹铃,起床晚了十五分钟,光速穿衣洗漱后,火急火燎冲出门,只见那辆黑色的SUV依旧稳稳停在路口处,一如它坐在驾驶座的主人那样淡定。
抱着背包匆匆坐上车,裴楠下意识回头瞟了眼空空如也后座,转过身的时候,对上了郑书昀看过来的视线,原本因为后方无人而放松下来的心神又稍稍紧绷了起来,随即泛起几分好似被人看穿意图的心虚。
他眨眨眼,不动声色错开与郑书昀的对视,摸着微湿的鼻尖道:“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不急。”郑书昀淡声说完,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而后发动车子。
穿过两个红绿灯后,驶入三方车流汇集的路段,车速被迫慢了下来,开始走走停停。然而,就算是被围困在这样密集蜗行的车流中,郑书昀开车还是很稳。
若是以往裴楠自己走这条路,情绪一分钟能爆炸三回,恨不得拍碎车喇叭,哪怕到达目的地之后,心头那股子被堵车摧残的郁闷也久久难以散去,可是现在,他竟然和这磨人的早高峰达成了和解。
耳际萦绕着柔和的车载音乐,裴楠望向一旁的男人,目光落在那被晨曦中和掉凌厉的侧脸上,又趁对方看过来之前,迅速投射到挡风玻璃外的公路。
不得不承认,以这样舒适又静谧的清晨作为一天的伊始,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他习惯的一部分。
因此,尽管他心里一直在琢磨,觉得是时候该结束上班同行了,以免给郑书昀造成不便,可每当他想要提起的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然后再一次地麻烦郑书昀一天。
这天早晨,裴楠坐进车里,不期然遇到了好几日未见的路昂。
对方解释:“我要去你们工作地点附近办些事,搭个便车,不介意吧?”
裴楠笑道:“当然不介意。”
途中,路昂和郑书昀谈起金融相关的东西,裴楠这才知道路昂是这方面的精英,目前在世界百强任职高层,这次回国只是休假。
而郑书昀本科期间恰好辅修过金融学,还凭借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学位证书。
两人之间不为人知的相似点又多了一个。
裴楠默默聆听,心绪却游离到了别处,直到听见路昂对郑书昀说:“我的老师刚给我回邮件了,他说他看过你大学时期发表的论文之后,对你非常感兴趣,只要你有意向,他随时可以向你抛来橄榄枝。”
裴楠怔了怔,半天才反应过来路昂所谓的老师,应该是他远在北美的教授,随即,他有些不解地看向郑书昀,却见对方恰好接了个电话,中断了这个话题。
到画室附近后,郑书昀目送裴楠下车,却看到前方大楼边的拐角处,有个鬼鬼祟祟包裹严实的男人看向他的车子,随即又将视线移到裴楠不疾不徐的背影上。
郑书昀眉心略微皱起,转头冲后座的路昂道:“Leon,帮我个忙。”
路昂从手机中抬起头,示意郑书昀尽管说。
郑书昀道:“你现在下车,跟着裴楠,确保他安全进入二楼3号电梯边的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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