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做完这些,工作餐早就吃完了,只剩下碗碟。他又把碗碟洗干净放好,在关掉电闸,拉下卷闸门,往员工宿舍去了。
这里的宿舍是一套房子自己改出来的,每间房不过五平米,厕所共用,房间里放下一张床,几乎就没什么位置了。他回去的时候厕所里别的员工在洗澡,他只能穿着脏衣服站在走廊上抽烟,等着厕所空出来,好去洗澡。
软装的黑色七星占了他开销里的大头,好在他抽得少,两三天可能都抽不完一包。涩喉的浓烟进入肺里转一圈,再深深呼出来,总会让他平静不少。
洗过澡,换身干净衣服,再把脏衣服洗了晒了后,已经深夜两点多了。
他躺在床上,开着一盏时不时闪烁的台灯,点起了今天的第二根烟。烟雾在逼仄的房间里飘荡上升,在灯光下显得极具美感。枕头旁堆着许多旧书,封面都用报纸包着,边边角角都有不少破损。外壳上什么字也没有写,可他仍然能准确地分辨出哪本是哪本——这里的每一本书,他都翻阅过无数次,其中的字句,只要听见上句,就能立马背出下一句。
他咬着烟嘴翻开,跟平时一样,慢慢地看,一根烟的时间,可能看不了几页。
这些都是他在旧书摊上收来的,一本一本,慢慢收集,只要途径旧书摊,他一定会驻足,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半年。
之前三年他在一家炸鸡店工作,因为要去新的城市而辞职,却只能找到这家店符合他的需要——包吃包住,远离市区周围消费低,而且不用文凭。日复一日同样的生活会让人麻木,这点他深有体会。
翌日,他准时准点地走进店里,到后厨拿过自己的围裙系上。店主突然走进来,冲他嚷嚷道:“那个什么,你过来!”
他依言走过来,这才发现店主身后还站着人。那人四十来岁的样子,皮肤蜡黄,眼窝下沉,一看便知长期操劳。店主倒也没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道:“你被辞退了,等下我给你结工资,这是新来洗碗的。”
“能不能……”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乞求道,“能不能别辞退我,我可以每天多做一个小时,可以吗?”
“你手脚太慢了,真的不适合!”
“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哎哪儿那么多话,你再说,工资我都不给你结了!”
他只能闭上嘴。
店主从柜台里取出一个土褐色的信封,递给他,里面是两千六百六十元钱,店主接着道:“这是你之前押的半个月工钱跟这个月的钱,扣了四十块钱碗钱啊,宿舍你今天就搬出去,新来的洗碗工要住。”
他十分艰难地接过信封,将里面的钱点了点,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他还听见店主嗤笑声:“搞得我这儿跟收乞丐似的,要不是他工钱要的少,这种做事不利索的,我才不会要!”
有个好事的服务员,瞧见这一幕,还凑上来在他耳边安慰了两句:“哎,这个老板跟神经病似的……那个是他远房亲戚,本来洗碗一个人就不够,抠门得要死!”
他笑了笑,温和道:“谢谢。”
两套冬衣,两套夏衣,十几本书,已经是他全部的行李。他将东西全塞进登山包里,把宿舍钥匙留在桌子上离开了。
天色尚早,还是下午四点钟,他背着包,到了附近的银行。他站在at机的小隔间里,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巴掌大的记事本,照着上面的号码输进at,然后把二十五张大钞放了进去,摁下确认按钮。
从at机吐出凭条,他也小心翼翼地收进记事本里夹着。
他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一个多小时之后,在市里最有名的大学附近下了车。a大不仅仅是本市第一的大学,还是在全国都名气颇大的高等学府,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建筑物都非常朴素典雅,处处充斥着读书人的气息。
他惴惴不安地走进去,四周围都是跟他年纪相仿的学生,或是抱着书,或是抱着篮球,或是提着盒饭。每个人都朝气蓬勃,像在丰沛的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的小树,惹他羡慕。他在a里四处逛着,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帮我开张卡。”
“身份证。”
他拿出身份证和钱,一并递给了网管。这是a大附近看上去生意最惨淡的一家网吧,他从a大出来之后,便在附近找到了这家网吧。这也算他唯一一点爱好,就是时不时在网吧里上上网。
他不玩游戏,也不上通讯软件,只是点开微博,登陆一个连用户名都是默认的一串数字的账号。这个账号只关注了一个人,除了广告推送之外,只有这一个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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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她的近照和简短的句子,他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这像他的定期工作一样,每隔一个星期便会在网吧呆上一小时,什么都不做,只顾着看她的微博。
看了良久后,他又在搜索栏慢慢地输入关键词。
仍然是什么结果都没有。他搜索过很多次,试过好几个关键词,可从来就没有搜索到过任何那个人的消息。
可他依然每次都要这么做,像个虔诚地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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