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好不容易解决了喜煞,也是惨胜而已,他添了一身的伤,身上原本染的都是纪若愚的血,如今全被自己的血盖过了。有十多处被洞穿几乎戳进骨头里的伤口,虽很快不再流血,却疼痛难忍,失血和痛感使他眼前模糊了半晌,只是面上不露,绝不叫旁人看出一丝破绽。实际不止身体上的负累,心底也感到此时的境况棘手:心头血和铁楔本来都是留着用来对付另一人的。
若能好好休整一夜,以他的诡异体质只怕第二天就能恢复泰半,但总有人不肯放过他——
他推开门拉着纪云镯走出去,门外聚集了一些人。今日并非村里每个人都进到里面吃喜宴,这些人想必是听到适才的异动才赶过来,不过多是走不动道或需要在家看顾一二的老弱妇孺,不足为患。当中有几个人很出挑,个个是人高马大的青壮年——那是石家的人。
其余人见到杜若水和纪云镯出现表情很精彩,那几个石家人却是安之若素,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面白青年,生得颇有几分面善,主动迎上来道:“杜阿哥,你可算回来了!”
听这话分明恭候多时。
“我是石……”
杜若水打断道:“那封信你写的?”
对方一愣,反应过来后道:“不错,我正是石青山的孙子,石若朴。前段日子给你去了一封信,发给你爷爷的讣告。”
杜若水直截了当:“你想做什么?”
石若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道:“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杜阿哥总该去爷爷坟前上柱香?毕竟他待你有数年养育之恩,生前还一直牵挂你……”
杜若水冷声道:“别这么叫我。”只有云镯有资格这样叫他。
他让纸人去内中将文曼妮带出来,要把纪云镯托给她看顾几个时辰。
文曼妮神思不属,“素月她……”
“这里没人敢动她。”
文曼妮一点头,定了定神,看了眼石家的人,“这些人是谁,你跟他们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你的仇报完了,那我怎么办……你可说过……”
“还差一点,快了。”
文曼妮隐隐听明白了,“你这是……”还要去报仇?
杜若水叮嘱道:“好好照顾他,你自然无事。”
“等事情一了,我会召纸人带你们来与我汇合。”
他看向纪云镯,上前去与他相对,伸臂轻轻环住他——想到此前拥抱纪云镯时太大力,引起他强烈的抗拒,这回他不敢使劲,不想被对方讨厌,即使是还未恢复神智的纪云镯。怀抱那副消瘦的躯体,感到对方身上的柔软和温度,完全像个活人,这念头使他胸腔里的脏器重重跃动了一下。
快了、马上就能做到了……
他松开纪云镯,一只手又去触摸他的脸,此时的纪云镯似只知凭本能行动的小动物,而眼前人是他愿意亲近的人,于是偏了偏脑袋,主动将脸袋往他掌心贴,一双眼眸清澈无垢,自下而上透过漆黑的睫羽注视他。
他爱不释手,心中低语:“云镯,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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