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日头似流火。
船行运河,孤帆远影,如一叶浮萍,缀于鎏金碎银之中。
听到婢子来报,沈修妄暂缓与乔煜的议事,先行回隔壁舱房看望睡醒了的姑娘。
乔煜微笑颔首,起身目送他离去。
待男子背影彻底消失于门外,乔煜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一直隐于暗处的无问走上前来,将一卷密信递上。
“主子,四殿下急令。”
乔煜接过,启开火漆印,将密信展开。
目光扫过数行小字。
「陛下有意保下东宫,此事绝不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卿可有良策?」
「另:行之生性端直,若行诡谲手段暂且勿让他知晓。回京后我与你密谈,事成再论。」
看过后,乔煜面无波澜,将密信丢入香炉之中。
手指搭在腕间,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狰狞弯曲的疤痕,脑中迅速运算筹谋。
不可小事化了,那便只有大肆渲染,以致不可收拾,民怨沸腾。
届时,皇帝不舍废太子也得废。
他款款迈步,临窗眺望船外浩渺水波,双眸寒芒毕现。
不复往日清雅。
沈修妄推开隔壁舱房的门,只见姑娘靠在榻前喝水,小脸白里透红,明眸皓齿。
公子唇边挂笑,几步走上前,促狭道:“若是再不醒,可真是睡仙转世了。”
他坐于榻前,抬手,手背轻轻触了触姑娘的额头,不烫。
苏檀放下茶盏,抿唇笑笑:“奴婢无事,公子不必挂怀。”
沈修妄抬了抬下巴,不免骄矜:“我何曾挂怀。”
苏檀无声腹诽:又开始了,沈都督好大的架子。
见她垂眸不语,沈修妄略低头,眼神打量:“我瞧瞧,脖颈间的血痕可曾结痂了?”
姑娘掀开眼帘,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这人好生奇怪,前脚说不挂怀,后脚又问。
不过仍是小声嗫嚅回答道:“奴婢一切都好,一点小伤不算甚。”
姑娘左一个奴婢,右一个奴婢,俨然自行恢复先前贴身伺候他的大丫鬟身份。
沈修妄眉头一皱,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侧头细细查看她细白颈上的那道伤痕。
虽然不深,当时瞧着却是触目惊心。
如今已然结痂,细细一条,掉痂后就可以抹祛疤膏了。
公子这才放下心,与她对视:“日后不许再自称奴婢,回京后我便向祖母和母亲说明,抬你为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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