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忍无可忍,拍胸脯说:“媛媛的事我做主!我偏要让她学!”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听沈方说出这句话,朱碧云有点蒙。她吃准沈方是个软柿子,随她拿随她捏,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勇气,软柿子变成了硬核桃。
她愣了一会儿,冷笑道:“哼,好个男子汉大丈夫!你仗着背后有几个刁民撑着,腰杆硬了是不是?”
沈方喊道:“你别污蔑好人!大家都不是瞎子,谁是刁民自有公论!你自己心里其实也明白!”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从朱碧云来了之后,沈方吵架的本事长进了不少,竟然让朱碧云有些招架不住。
她咽了一下口水,厉声道:“我丑话说在前面,你非要让她学的话,学费你自己出,家里的钱一分都不许用!”
见沈方梗着脖子,一副不买账的模样,她又加上一句:“你要是敢不听,我非跟你闹翻天不可,你就等着瞧!”
说完她收拢抽屉里的钱,不管银元还是纸币,稀里哗啦统统放进了自己的皮包。
沈方一看急了:“你把钱全拿走,明天生意还怎么做?总要把买食材的钱留出来吧?”
朱碧云哼道:“你想钻空子?门儿都没有!买食材的钱,到时候写条子上我这儿领!”
沈方气得直翻白眼:“你……你别忘记饭馆是我开的,我是老板!”
朱碧云用无赖的口吻说:“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娘!你知道老板娘是什么意思吗?老板娘就是老板的娘!我比你大!我说了算!”
“好好,算你狠!”
沈方无奈地跺了跺脚,躲进厨房去了。
朱碧云看着包里的钱暗自得意,心想我给你来个釜底抽薪,只要把钱死死的攥住,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然而她失算了。刚才沈方咬牙跺脚多少有些演戏的成分,其实他已经想好了办法。
他过世的母亲留下几件首饰,藏在阁楼的箱子里,俗称“压箱底”。意思就是家中最后的财产,除非万不得已,一般是不可动用的。但如今也顾不得了,他打算把首饰卖掉,给林媛媛付学费。他庆幸自己还好留了一手,否则真的是一筹莫展了。
次日恰逢星期天。沈方对朱碧云声称要去教堂做礼拜,但他半路上拐了个弯,偷偷溜回家去找首饰。
这天林媛媛和几个琴友一块练琴去了,娇凤和美凤结伴去逛大世界,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机会难得。
沈方爬了两层楼梯来到房子的最高处,楼梯左边是阁楼,右边是晒台。这阁楼是自己搭建的,面积不到10平米,用来存放用不着的东西,里面乱七八糟,首饰放在这儿很安全。
阁楼已经很久没打扫了,灰天灰地。他走进去时,灰尘被他的脚步扬起,呛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他捂着鼻子站了一会儿,等灰尘落下去,这才把堆放在樟木箱上面的杂物搬开,然后掏出了起码十年没用过的箱子钥匙。
打开樟木箱,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箱子里装得满满当当,都是父母的遗物,大部分是衣服,其中还有几件舞台上穿的戏装。
沈方把手伸进去,从箱子底部摸到首饰盒,用力拽了出来。
这只首饰盒大小与鞋盒相当,紫檀木做的,边角镶着黄铜,十分考究。沈方还清楚地记得,母亲临终前挣扎着把钥匙交给他的情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时间过得真快。
他怀着一丝淡淡的伤感打开首饰盒的盖子,里面放满了各种首饰,戒指、项链、手镯、挂坠,红的绿的黄的,琳琅满目。他拿出两枚翡翠戒指和一条金项链,合上首饰盒的盖子,把它放回原处。
阁楼里有个天窗,上海人称之为老虎窗。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照得沈方手中的戒指和项链熠熠生辉。这些都是母亲当年的陪嫁物,做工精致,都是赤金足量的好东西,越放越值钱的。
妈,媛媛是您的外孙女,为了让媛媛继续深造,我要把您心爱的东西卖掉了,您不会怪我吧?
沈方正心中默念,忽然听见下面传来咔嗒一下,好像是开大门的声音。
糟糕!有人来了!
他赶紧把戒指项链放进口袋,走到楼梯口朝下面窥视。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吓出一身冷汗,来的正是他最害怕的人——朱碧云!
奇怪!她不在店里坐镇,回家来干什么?
沈方怎么也想不通。但实际上正是他自己把她招来的。
朱碧云与一般脾气暴躁的人不同,她可不是个草包,相反她很细心很机警。刚才沈方离开饭馆时脚步匆忙了一点,立刻引起了她的怀疑。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老东西会不会在捣鬼?
她当机立断,决定回家来瞧瞧,结果把沈方堵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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