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清楚看见苏念卿的脸上并未克制的悲伤。这个身上加诸了无数流言的女人,此刻仿佛只在为某一个人跳着舞,她的脸淡漠的不像一个靠声色取悦客人的伎。好像那支舞里面,藏着她说不出口的心意。
舞毕,掌声雷动。
无数装着金银的袋子被掷上台去,已经有人开始克制不住叫嚣着千金一掷买她一夜,更有狂妄的直接说要将她娶回去。
子虚在欢呼声里,看见同桌余先生流泪的眼角。
子虚一时看呆,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可两个人的悲伤如此相似,仿佛纠缠了很久似的。
☆、昭君出塞
她被这样奇怪的气氛吸引,那位余先生的的视线穿过前面隔着的拥挤人潮准确无误地到达,和此刻沉默的女人交织。纵使泪眼婆娑,纵使肝肠寸断。
像演练了千百遍的对视,直接而残忍。
苏念卿这一舞,将藏月楼里的气氛推向顶峰。春娘趁机宣布不久之后还有一次献舞,重金者方可进楼观赏。这无疑让底下的男人更加疯狂。
誰不想再看到这样身如柳絮步步莲花的舞姿,一双皓腕就足以令人倾心。
子虚恍恍惚惚被一个人拉走,直至站到藏月楼门外的青石路上才猛的回过神来。
拉她出来的人不知何时提了一盏白兔状的灯笼对她笑意盈盈。
“周先生?”
他朝边上卖糖糕的老伯借了火,白兔圆滚滚的肚子里窜起暖黄色的火光。
“明日我就离开青州了,顾小姐能不能陪我逛逛?”
她迟疑,“可我哥哥嫂嫂。。。。。。”
他把灯笼塞进她手里,夜色渐沉,接近灰碧色,兔子灯散发出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影影绰绰眉眼如画。
“你别担心,十三会向他们说明。就当是我与你告别吧,好吗?”
于是他们和街道上的男男女女一道穿过细长幽暗的巷子,在淮河边放下一只青烟色的莲花灯,走过传说中的双喜桥,路过她上学的教堂,有年轻的歌声传出来,圣洁温和。
她带他去看皮影,买了糖球分着吃,他不喜甜,偏头想躲。她起了玩心,非塞进他嘴里。他被口中酸酸甜甜的玩意儿难住,山楂的酸味直让他皱眉。
她却吃得很开心,还理所当然“周先生真没福气,不懂欣赏美味,可惜了。。。。。。”
他艰难咽下,“真不讲理,小女孩儿的东西我自然无法欣赏,顾小姐这是强人所难。”
她又往嘴里塞下一颗,“什么叫小女孩儿的东西,周先生不懂欣赏才是强词夺理。”
白布上演着白蛇传的桥段,西皮流水唱腔紧凑,一下子将人带进那片西湖烟雨。
周慕筠长在北方,只在年少时家里请过海宁的皮影班子听过一回,白素贞的故事由这些栩栩如生的小皮人表演出来,格外生动活泼些。
原想向她讨教些,偏头就看见她鼓鼓的腮帮子上还粘着糖沫。
简直要忍俊不禁,买糖球时她一本正经的话还在耳边“你才来青州,准没吃过糖球,来来,我请你吃。。。。。。”
周慕筠掏出帕子替她擦了糖沫,“不是说要请我吃的吗?怎么都吃了。。。。。。”
她眼一挑,含糊不清道“你暴殄天物,我替你吃了不让你遭报应。。。。。。”
她总能有理。。。。。。
“看在皮影戏很精彩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她咽下满嘴甜香,摇头道:“今儿演的白素贞我不喜欢,从前我最爱听昭君出塞。”
“为什么?都没什么好结局,两个故事又有什么区别?”
她摇头,“许仙无能,是人斗不过纲常天理,情有可原;刘王却是真正懦弱,我欣赏昭君毅然出塞的决定,与其留下做他三千佳丽中的一个,不如出嫁漠北,不仅于国有益还带走他一生的后悔思念。”
有些人,总要让他遗憾才知道珍惜。
☆、等我到二十岁
“不做其一,只做唯一吗?”
她点头,“我每每听,总佩服她当断则断的勇气,即使没有落雁之貌也该活出精彩来。”
他回味她的论调,“那你呢,你也不做其一只做唯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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