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楠憋红了小脸,用带着哭腔的小奶音说,我有,你乱讲。
小孩的世界泾渭分明,却也残忍至极。
他们被世故的大人教导要远离和自己不一样的孩子,以免受到牵连,遭受非议。
那天,孔佑来得早,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周泽楠出来。
孔佑问幼儿园的老师,周泽楠在哪?
新来的幼儿园老师还没有对上小朋友的名字和面容,被一问,有些慌张地答,还没有出来吗?可是所有孩子都在这里了呀。
孔佑皱着眉,忍住了发火的冲动,他跑进幼儿园,大声喊着周泽楠的名字。
最后,他在教室后面一间堆杂物的房子里找到周泽楠。
周泽楠双手抱着膝盖坐在黑黢黢的角落里,孔佑打开门,他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狗抬起头来,脸上挂满了泪痕。
孔佑的心狠狠被人抓了一把,抽筋剥骨地疼。
他的声音维持着镇定,哄着说:&ldo;小泽楠,对不起,我来晚了,我现在带你回家。&rdo;
我来晚了,我现在带你回家,这句话,周泽楠记了很多年。
这是个结,是孔佑的。
孔佑良久没有说话,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又像是不知从何说起。
局外的人可以想出无数套说辞劝慰对方,可局内人两耳不闻,不肯找苦口良药,解那千千结。
周泽楠来这第一次这么叫他:&ldo;孔叔,你做得够多了。&rdo;
多的话他不愿意再讲,心中山月,各有千秋,门外客舟,愿者自渡。
他站起来:&ldo;我还有事,先去忙。&rdo;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把,光霎时扑进来。
今天阳光很好,是个晴朗日子。
他站在那,停顿须臾,到底是心里的话挤破喉咙,说了出来:&ldo;孔叔,别困在那,往前走。&rdo;
周泽楠出去了,他没关教室的门,西北八月的风吹进来,带来了满室充沛的阳光,散落的尘埃得到释放,在空气里欢欣鼓舞。
门框上有个裂痕,光从那透进来,在墙上留下个烛火似的光斑,像个烧通了的小洞。
孔佑坐在屋子里,他愣怔着看着面前的尘埃,苦笑着牵了牵嘴角。
他想起看过的那部电影,何宝荣总在分开后回头,说,不如重头来过。
可惜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有重头再来的可能。
就像故事结尾,只有黎耀辉自己一个人去到当初他们相约想去的瀑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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