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害臊得脸红,匆匆施了一礼,便去安排。
沈宴无话可说,他的府邸,被刘泠改的,这么陌生。
算了,不吃了。
沈府原来的侍女端茶进来,见屋中冷冷清清,小声道,“大人,你知道吗,公主都走了两天了。婢子当日问时,公主也说不用给大人您留口信。”
沈宴站在案前,正在整理宗卷。闻言,抬头,不含情绪地看了那侍女一眼。
侍女继续抱不平,“公主已经嫁给大人您了,却从不依靠大人您。她……”
“她为什么非要依靠我?”沈宴好奇问,看起来没有发怒的意思。
侍女茫然眨了眨眼,“妻子不就应该依赖夫君吗?相爱的人,姑娘不就应该依靠爱人吗?公主她出门,都……”
“她从不需要依靠我,她是独立的,不是从属于我的。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我不会干预。”沈宴合上卷宗,看向侍女,眸子冷了下去,“而你,非议家主,我却必须干预了。”
侍女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头上冒了冷汗。她发现因为沈宴很久不沾府,回来后和公主说笑,她们都快忘了,沈大人是很严苛的一个人。沈大人懒得管理府邸,定的规矩就特别重,恨不得所有人都变成哑巴傻子,不要影响到他……
“饶命!”侍女只能求道。
沈宴自然不会给她机会。
而被侍女非议的刘泠,已在数里外,和沈昱在一起。当沈昱悲痛欲绝,什么也不要,带着徐时锦的尸体离开邺京,顺流而南下后,刘泠就和自己的侍卫一路跟了上去。
沈昱自然知道她在后面,却也不理,随意她。
天大地大,沈昱带着徐时锦的尸体,却不知道往哪里去。
“去平州。”一晚,庙中篝火中,刘泠走上来,给了沈昱建议。
平州离这里不到两里,刘泠之前没有跟沈昱对话,但她上来,便说了这么一句。
沈昱漠着脸看她。
刘泠垂下眼,去看被沈公子抱在怀中的姑娘。她开口,“小锦没有死。”
“……!”沈昱冷淡的神情,瞬间生动,他一下子站起,声音沙哑,“你什么意思?”
“沈公子,你那晚找我之前,我就和小锦见过面。”刘泠淡淡道,“小锦预料到了她的必死之路,我为她筹谋。沈大人跟我说,朝廷这边没办法,让我走别的路子。岳翎求见我,问我能不能帮她杀了陆铭山。”
“你到底说的是什么?”沈昱沉眸,“可以让你假死的药吗?世上真的有这种药?”
他诧异万分。因为他在锦衣卫任职这么多年,锦衣卫杀人如麻,碰到了多少必死之人。假死的药,也有碰过,但都只能停住几息呼吸而已。一个人死之前,起码要停三日,从没有药,可以熬过这三日。若世上真的有这种药,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不会不知道。
刘泠笑了笑,望向庙外。
岳翎来找过她,想杀死陆铭山。那时刘泠一心救徐时锦,哪有心情理会岳翎?但因缘际会,早年给她看过病的山间名医到了邺京,盘缠被偷,不得不上府向她求助。老大夫跟她说了一桩奇事,早些年,他在山中采药时,碰到一只猴子误食草药而死,心中叹息,给猴子做了个小墓。采药回来时,却发现那猴子又活了过来,只是气息奄奄。他大喜过望,把猴子带回家。只是三日后,猴子仍然死了。老大夫不死心,之后十余年,一直在寻找那种草药,研究世上是否有真正的假死药。
刘泠听到他这样说,眼皮微跳: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老大夫摇头,“世上哪里有什么假死药?那只猴子,最后不还是死了吗?老夫研究这么多年,死了多少山野禽兽,没有碰到一个真正活下来的。公主啊,恐怕老夫想错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假死的药。”
刘泠仍管他将药拿了下来。
这恐怕是徐时锦的唯一机会了。
七日停灵,起码要能骗过七天。
刘泠一直想将药给徐时锦,但徐时锦身处牢狱,她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搜查出来的,刘泠找不到机会。沈昱来问她徐时锦情况时,刘泠便意识到,如果沈昱肯以命相护,这是小锦的机会。
那晚出门时,下了雪。沈宴进宫,去为沈家求护身符。刘泠说去天牢,实则出了邺京,按照之前与沈昱的约定,在提前安排好的地方,等待徐时锦。她以为她只要将药交到徐时锦手中,以为徐时锦逃出生天后,再被追杀,这药,可以是徐时锦最后的机会。
但徐时锦拿到药,沉默一下,便返身回去。
风雪中,徐时锦说,“阿泠,演戏要敬业。我不当面死在殿下面前,他不会放过沈昱,也不会放过我。”
她说,“当我斩断和太子的一切时,才是重新开始的时候。”
刘泠低声,“但是这种药,未必能让你真正活下去。”
徐姑娘微笑,“阿泠,万事都需要冒险。就算是十面埋伏的人生,有一线机会,我也不会放弃。我要我活着,我也要他活着。只有我们都活着,那才有希望。”
当她走向沈昱时,她站在了过去和未来的分界线上。当她走过了这条线,她才能真正走向沈昱。
徐时锦低声,“我会活下去的。”
刘泠将一切娓娓道来,告诉沈昱,徐时锦的筹划。告诉沈昱那天晚上,她站在城楼上,想象远方的好友,是怎样在终结现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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