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几位,都有些汗流浃背了,他们都是饱学之士,怎么会听不懂朱载坖这曲中的愤懑之意,朱载坖自己倒是痛快了,把这大半年心中的不满都是发泄出来了,每日里胆战心惊,战战兢兢的,还要猜测老道士的心意,不敢有丝毫的逾距,免得被猜忌。
李春芳赶紧站起来对朱载坖说道:“殿下,戏中之言,真乃妙语也!殿下披览史册,感悟良多也!”
汪道昆和李开先也是一阵附和,准备把此事糊弄过去了,要知道朱载坖的这折戏,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给朱载坖扣一个心怀怨望的帽子,那朱载坖绝对得吃不消,故而这几位赶紧把这事往朱载坖读史所感上引,免得此事被人利用。
对于他们的好意,朱载坖当然是心领了,也不知道李春芳和其他两位说了什么,汪道昆和李开先告辞离去,就留下李春芳和朱载坖两人,朱载坖当然知道李春芳是有话要说,于是屏退左右,静待李春芳说话。
没想到李春芳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道:“殿下可知我大明历代先帝是以何种身份登基的吗?”
这个问题难不倒朱载坖,太祖和成祖依靠自己的实力夺得天下取得皇位;仁宗、宣宗、英宗、武宗以嫡长子身份;宪宗以长子身份;孝宗以事实上的长子身份继承大统,至于嘉靖则遵循“兄终弟及”原则继位。这点朱载坖还是清楚的。
李春芳说道:“我太祖高皇帝早有明训,凡朝廷无皇子,必须兄终弟及,有皇子则须立嫡母所在,庶母所在虽长不得立。”
朱元璋的规定总结起来就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朱元璋的这个祖训被大明历代皇帝所遵守,嫡长子继承制度深入人心,上至皇帝官员下至庶民百姓都十分清楚未来皇位的继承人选。即使皇帝没有正式下诏册封太子,给予皇太子名分,人们仍可以轻易预测、断言太子的不二人选。
这样的好处是很明显的,嗣君无论继位前是否拥有太子名分,都得到臣民的拥护和支持,皇帝权力的传承与过渡非常平稳顺畅,没有出现大的流血冲突,没有造成国家的动乱和分裂,维护了国家政治的稳定性。
朱载坖知道李春芳想说什么,自己现在是事实上的长子,在嘉靖没有嫡子的情况下。无可动摇的长子身份使他理所当然成为皇位继承人,朝野上下视为储君,皇帝本人也从未否认他们的继承人身份,只是出于各种原因不肯为其正名。
如果皇帝不愿立长子为太子欲打破传统改立爱子为太子时,大臣们常常挺身而出,以嫡长子继承原则与皇帝抗衡,效果比较显着。明成祖册立太子时,朱高炽与朱高煦的储位之争中,朱高煦败北就败在“国家建储,礼从长嫡”、“帝王之子,居嫡长者,必正储位”的祖训上。
可以说现在朱载坖的地位是非常稳固的,可以说就算嘉靖不想立朱载坖,群臣们一定会为朱载坖冒死相争的,肯定比当年的大礼议要惨烈一百倍,嘉靖自己也非常清楚此事,大礼议也许会有张璁这样的文官,还有郭勋这样的勋贵支持他,而且勋贵集团没有表示反对。
要是自己要违背祖训,不立朱载坖,别说文官集团中不会有一个支持自己的,就连勋臣们也绝不会答应的。所以李春芳的意思很明白,朱载坖根本不用纠结此事,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等嘉靖两腿一蹬,朱载坖就是在嘉靖坟头蹦迪大不了也就是被言官们弹劾一下嘛,根本不必焦急。
李春芳说道:“殿下,国初时张士诚幕客,名唤罗贯中,曾写一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借魏武之口,说龙,言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殿下宜详虑之。”
李春芳说完后就告辞了,朱载坖一人思考了很久,才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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