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也心疼那几万两银子,却不敢非议什么。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想到一个减少损失的法子,跟王子腾道,“我再去瞧瞧她去。”
甄氏在王子腾跟前显摆了自己能当个‘好嫂子’,转头就去找已经清醒的王夫人要画。
王夫人没出嫁的时候,王家老太爷还活着,最喜欢她,曾将一幅画圣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赠与王夫人做陪嫁。王子腾业余好画,也十分喜欢画圣的作品。市面上高价难求,这一幅画可值钱了。甄氏此来,要的就是这幅画。
王夫人素来把这话当成宝贝供着的,再说是老太爷送她的,她哪舍得送人,平日多一次看两眼,她都觉得肉疼的。所以甄氏一提这画,王夫人便本能的抗拒。
甄氏拉着她的手,装好人道:“你大哥这回真气你了,别怪嫂子说你,你那事儿办得忒不利索了,留下那么多把柄叫人捏。”
王夫人低头咬唇,其实她做事没到滴水不漏得地步,但也不算差,失算就失算在周瑞家的身上,她太过信任她了。若是狠心些,早早的把她处理掉,她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地步。
“你以后怎么办,还不得靠着娘家,靠着你大哥帮你撑着。这回你大哥帮你出头,损失了数万两银子,你婆婆还几番羞辱他,他能不气么。你也忍忍,你大哥过一阵气儿笑了,该疼你还不是一样疼。但这事儿上,你得跟你大哥表个态,别太伤着他了。”甄氏为了那幅画,拼了命的苦口婆心劝王夫人。
王夫人忖度主次,考虑到自己面临的危机,决定听从甄氏的话。次日她回家,就打发人将那幅画送给他大哥。
王子腾确实欣喜,气消了大半,还把一半功劳算在甄氏身上,好一顿夸赞她会算计。
王夫人被贾母安排到了梨香院的佛堂内,不得出去。她至此才知道自己被圈禁了,就算她大哥赔了银子也不行。王夫人气急了,使钱托人去偷偷捎话给王子腾。苦等了十天半个月,也不曾得到回信儿。王夫人渐渐绝望了,方醒悟到她大哥已经嫌弃放弃她了。既是如此,那她当初那幅画岂非被大嫂子哄去白拿了!
后来元春在宫里缺银子,王夫人都没打过那幅画的主意。现在却白白拱手送人了。王夫人恨透了甄氏,这厮简直比贾母还恶毒!她要去找甄氏算账,奈何门口那四个粗壮嬷嬷看得太紧,还得她只能在佛堂里闷气吞声,独自啜泣泻火。
娘家人嫌弃她了,婆家的人早嫌弃她了,所有人都嫌弃她!
她被万人唾弃了!
王夫人跪在蒲团之上,面朝堂中正上方的佛像,默默垂泪。她现在唯一的翻身指望就是盼着宫里的元春能有出息。她往大女儿身上搭了太多太多的钱了,毫无退路可言。王夫人冲着佛像几番磕头,痛哭流涕的祈求佛祖点化她,给她指一条明路。日复一日,她的生活就这样了……
古画的事儿逃不过贾母的耳,周瑞家的第一时间跑来跟贾母汇报。
“老太太,这幅画可是价值连城啊。”周瑞家的都跟着肉痛,仍不住替旧主子王夫人不忿,“王家人欺人太甚,哪像是二太太的娘家。”
“也好,叫她明白是非,好好清醒。”贾母转而问周瑞家的,王家的银子可送来了。
周瑞家的点点头,“全部折算成金子送过来的。”说罢,她从袖子里掏出三个金元宝给贾母。贾母翻看金元宝的底部,印有小小的“王家”二字为标识。
“老太太,宫里来人了。大老爷刚回来便被叫去了。”鸳鸯从外屋刚挑帘子露头,便迫不及待的知会贾母这个消息。
王熙凤随后而来,紧接着笑道:“二爷也去了,可不好怠慢了传旨的太监呢。若是顺便能打听一二,最是好的了。”
贾母估量着传旨册封贾元春的太监八成是夏守忠。这个太监在原著里权势滔天,爱在人前装清高,背地里却使人来以借为名或者直接开口要银子,他绝不是个什么好伺候的主儿。所以说这贾元春封妃,不过是让荣府在门面上风光了一遭,实则却加速了荣府的衰亡。
不多时,贾赦欢喜的前来告知贾元春封妃的消息。消息也传到了王夫人那里,王夫人高兴地要出来庆祝,被贾母一句话驳回了。
屋子里的人略微尴尬了会儿,都不敢提王夫人,往高兴的的事儿上绕。贾琏亲自送走了太监夏守忠,后赶过来,笑着跟贾母道,“也不及吃茶,传完旨意就带着小太监们去了,留都留不住,谢礼都不曾奉上。”
贾琏觉得这夏守忠乍看真厉害,有此嚣张态度,八成在宫里头任个不小的职位,保不齐还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一句顶千金,可是得罪不得。
贾母把手里的金子交给王熙凤,“一共两千两黄金,不必重新浇铸,只管花往宫里,不许用在别处。”
贾赦听这话不高兴了,老太太莫不是又偏心?王氏贪得是公中的钱,王家赔了点钱来,却要特意保留全都用在二房的大姑娘身上,不能忍。大丫头封妃,贾赦当然高兴,但事情一码归一码,他就是不喜老太太偏心。
“这钱要用的不留痕迹,懂么?”
王熙凤十分机灵,立马会意贾母的意思,赶紧点头应承下。
贾赦拉长脸,偏着脑袋在一边坐着,不吭声,表示无声地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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