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爹?!”
令人惊奇的是,昏迷许久的杜唤晨竟在此时有了些许意识,微弱地张开双眼,微弱地说着:“越之、不可!”
沈嵁顿了顿,眼中倏地一痛,故作泰然:“小叔忘了么?”
气越聚越盛,人也愈加坚决:“这身内力,这条命,原就是小叔渡给侄儿的。这世上的亲人,除了师父和晴阳,就只剩小叔了。你们每一个我都不能失去。无法再失去!”
排掌按下,气如泉涌,尽数灌入杜唤晨体内。
凌鸢站着,看着,感念这一对非亲的叔侄,也欣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沈嵁愿意惦念的。
可她好怕!依稀又见初来时的沈嵁,还有初次喘疾发作的沈嵁,每一帧他性命垂危的回忆画面在脑海中重现,都提醒凌鸢这个人做事是不留余地的。他会不顾一切去死,也可以不顾一切为了拯救而去死。凌鸢怕沈嵁这一次又是不顾自己,不惜命。
“小孩子,总是逞强就不可爱了呀!”
蓦地耳边听见一声善意的调笑,循声看去,是傅燕生款款行来,步步从容。
言罢,骤然出手。先格沈嵁一臂,逼他撤掌与己相对,随后又粘杜唤晨一掌,三人成环,情势立即变得微妙起来。
“你做什么?”
沈嵁分神怒对,勉强提力想迫退傅燕生,反惊觉身上一部分气力已随脉走,入了傅燕生周天。
“你!”
傅燕生尽是笑:“本来你渡气救人无可厚非,错在不该又将杜二爷身上毒气再纳回己身。这个,你不在行!”
话音落,三人身边猛然爆发激烈的气旋,直将屋内人撩得眯了眼,纷纷躲避。
待风波平息,定睛去瞧,胶着的三人各自起了变化。
本是重伤的杜唤晨脸上渐渐浮起薄薄的血色,颅顶白烟袅然;沈嵁面色发白,唇色泛青,尚能支撑;最不寻常的就属傅燕生了,手背上青筋暴突,似有异物在血管中游走,脸上一时青一时黑,却依旧泰然地维持着微笑,整个人看起来诡异之极。
此种场面慢说凌鸢与槐真,便是晴阳都乃生平仅见,完全不知该如何插手阻止,只能看着,等着。一体同心的三条命,哪个都重要。
直到杜唤晨头顶的烟淡了,终至消散,宛如奉了无声的号令,就见沈嵁与傅燕生齐齐收功撤掌,杜唤晨合目调息,似已无碍。
晴阳夫妻忙各自迎了上去。但都不及凌鸢快,几步跨前抱住沈嵁胳膊,忐忑地探问:“你没事吧?”
沈嵁额上出了些汗,微微有些喘,看起来倒无甚不妥。
他自己也说:“还好!”转而看傅燕生,眉头皱起来,仿佛很不解,“这是何意?”
傅燕生摆摆手不说话,走到桌旁坐下,先自抱元守一运劲走穴压了压体内的毒,旋即指点几处大穴,吐纳舒息,长长的吁了口气。睁眼顽皮笑笑,支颐反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沈嵁沉着脸:“你何故让杜家欠你这份人情?况且毒性猛烈,你的性命……”
傅燕生抬起手指摇了摇:“再猛烈的毒也不能轻易要了我的命哟!”
所有人都诧异万分。
“说百毒不侵不至于,不过做死间,选拔残酷,操练严苛,个个儿都得过刑拷这一关。要熬得住酷刑,又不开口吐露半个字的,才能活着走出训练营的大门。刑拷嘛,毒也是一种!我这个人吧,别的长处没有,耐受性比一般人强些!寻常迷药致幻剂对我基本没用;致死的若是慢性的大约也不会有效;毒性猛烈些的,别人三日死我三十日,别人速死,我还够时间爬回家吃个饭写个遗书,说不定就找到解药吃下去继续祸害遗千年了。”
听他说得轻巧,在场几人心里头俱皆悚然。先不说酷刑耐受这种事儿光想想那副皮开肉绽的情形就不寒而栗了,既然是耐受,就是一遍遍施加,在痛苦中变得麻木。这是一种周而复始的累积,便如马儿听见鞭声就知扬蹄,它更多的是刺激,于失败中用彻骨的痛意在神经中铭刻极限的节点,一点点拉伸它,拔高到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而毒药的耐受就意味着首先得吃下大量的毒药,并且平安无事地抵抗住药性活下来,才能进行第二第三次的重复训练。
每一次都是赴死,每一次都死里逃生,这样的人最后才能成为死间。
凌鸢下意识紧紧捏住沈嵁衣袖,脸色有些白,生硬道:“五爷爷废了死间所,是对的!”
“是嘛?”傅燕生笑中有深意,“我却觉得人各有志,当死间我所愿,也是我所幸,没什么不好。”
凌鸢垂下头,默不作声。
沈嵁盯着傅燕生,面容恢复成一贯的疏远冷淡:“刁滑!”
傅燕生眨眨眼,圈起手指比了个小圆,放到唇边作出吞吃的动作,总是笑着:“不死不代表不会疼啊!要么下回你把噬心的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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