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我是说本草堂郑家。”林文杏又提高了声音问道。
“澡堂?在城东呢,往这边走。”老爷子问东答西根本不知所云。
“姐姐,我太爷爷耳朵听不清,脑子也糊涂了,有事你问我爹爹吧。”一旁的童子奶声奶气地说道,一溜小跑进了店铺。
不一会儿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很有分寸地打量了林文杏一番,拱手行了一礼:“是这位姑娘要找本草堂郑家的?”
林文杏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点头道:“正是。”
那男子温和地笑笑:“我便是本草堂郑家的少东家,姑娘有何贵干?”
林文杏闻言忙道:“居仙上上的一位婆婆叫我把这件衫子转交给你家三少爷。”
那青年男子一愣,随即笑道:“姑娘怕是弄错了吧,我们家三代单传,哪里来的三少爷?”
林文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傻傻地问道:“你可是江城本草堂郑家的人?”
“正是,正是,可我家没什么三少爷,我没有兄弟,独子一人才四岁,姑娘弄错了吧?” “不可能呀,那老婆婆真是跟我这么说的,绝不会记错。”林文杏懵了,莫非是那老太太年纪大了说错了?
“哪里来的老婆婆?居仙山远在百里之外,更无人烟,姑娘受谁之托?她叫你稍个什么物什,可否给在下过目一番,或许能看出些什么来。”那青年男子一派儒雅,好脾气地解释道。
林文杏立刻卸下背后的包袱,取出那件半旧的长衫子来,那青年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摇头道:“这件衣衫我并不认识,也不见有什么人穿过,看这上头绣的花样子倒不是眼下时兴的,前几年清理旧物时,倒看见过类似的花样子,不过都是几十年前的旧衣裳了。”
林文杏傻了眼,千里迢迢找了过来,地方是对了,人却不对,该如何是好?
二人正商讨着,冷不防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来,利落地抢走了林文杏手中的那件长衫子,林文杏被吓了一跳,却见是方才树下乘凉的老爷子,只见他浑浊的双目放着异样的神采,紧紧地抱着衫子,像是怕被人抢去了。
那青年男子有些抱歉道:“姑娘莫怪,这是我爷爷,年老糊涂,有时候行事如同三岁稚子一般,姑娘莫慌,待我哄哄他,定要还给你。”
说罢,好言哄着那老爷子道:“爷爷,这件衣裳是人家,还了人家可好,这个糖给你。”
那老爷子却像护食的稚子一般,将长衫子抱在怀里呢喃道:“我的,是我的……”
“爷爷,你听话啊。”那青年男子要了那小童子的手里糖来,哄劝道:“爷爷把衣裳还人,这个糖给你可好,你尝尝,可甜了。”
“我的,我的,不给……”那老爷子年迈会昏聩,哪里听得进道理。
林文杏有些急了:“若是我的衣裳,老太爷喜欢送了也无妨,可这件衣裳我也是受人之托稍的物什,断不能相舍。”
那青年男子颇有些尴尬,有些无奈道:“姑娘且耐心等等,我家爷爷现在心智跟孩子一般,等他新鲜劲儿过了,自然也就丢开了,还请姑娘见谅,先进屋歇歇,我也帮姑娘再打听打听。”
林文杏无法,只得答应,又恐那老爷子糊涂弄坏了一副,只得守在一旁盯着他。
那老爷子抱着衣服看了看,又摸了摸,时而大哭,时而又傻笑,含含糊糊地说着:“瑾儿,瑾儿回来了,快回来……”
林文杏闻言瞬间又想起,那老太太还要转述一句话“新学的花样子瑾儿已经绣好了”,便转头道:“瑾儿是谁?”
“瑾儿?”那青年男子垂头想了想道:“我却不知。”
那老爷子原本听力迟钝,但“瑾儿”二字却又如此清晰分明,抱着衣服又搓又揉:“瑾儿啊,我的瑾儿呀。”
“哎呀,老太爷可别弄坏了这件衫子,我也是受人之托,不敢损毁。”林文杏见状急了想去阻止。
谁知那老太爷却惊恐地看着她:“别抢我的瑾儿,别抢……”
“姑娘别急……爷爷不要闹……”那青年男子这边哄那边劝。
“别吵了,我知道瑾儿是谁。”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听见外头的响动,从药铺里走了出来,对林文杏道:“姑娘可是受瑾儿所托来送衣裳的?”
林文杏茫然地摇摇头,她并不知那个古怪的老太太是不是自己叫瑾儿。
“姑娘若不嫌唐突,且进里间一叙,我给姑娘看一样东西。”那中年男子道。
林文杏如今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怕的,坦然地跟着那中年男人进了里间,一会儿,有丫头拿了一副转轴画来,缓缓摊开在桌子上。
“姑娘瞧瞧,托你送衣裳的可是她?”
林文杏伸头瞧去,画上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穿着鹅黄的上襦,柳绿色的下裙,梳着俏皮的双丫鬟,一双懵懂的杏眼像是在跟看画的人对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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