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上。绸带上书明“故如兄杨杏园灵右,义妹李冬青敬献”。花果陈列得好了,
将一只古钢炉的沉檀焚着,重新沏了一杯香茗,放在一张茶几上。于是大家商议了
一会,恭推富家驹吴碧波司仪。他们站在灵位的左右,先喊主祭人就位,李冬青穿
着一身黑衣裙,站在灵位前两三尺的所在。先献花,朱韵桐拿了一束鲜花,递到李
冬青手里,李冬青一鞠躬,插在桌上花瓶里。第二是上香,朱韵桐递了一束小檀香
条给李冬青,李冬青又一鞠躬,添在炉里。最后进茗,朱韵桐将茶杯送到她手上,
她双手高举呈到桌上,退后一步,三次鞠躬。李冬青进茗已毕,司仪的就呼主祭者
致敬,读祭文。李冬青又行个三鞠躬礼,便低着头静默。这个时候,灵位上放着杨
杏园的一张半身大像,兀自向人露着微笑。香炉里的沉檀,蓬蓬勃勃,向半空里卷
着云头,伸将上去。那半身像被烟挡着时显时隐。何太太拿着誊写清楚的祭文,在
李冬青的右手前两步站着。略一鞠躬,将祭文高举念了起来。她倒不晓得念祭文的
老腔调,只是读书一般,把祭文清清楚楚读将起来。这样读法,大家倒是听得很明
白。李冬青始终不曾抬头,一篇祭文念完,胸襟上点点滴滴添了许多泪痕,吴碧波
见她呆立着,面向里,喊道:“李女士,已经祭完了,请里面坐,谈谈罢。”何太
太也觉她是伤心极了,牵着她的手,蛮拉到杨杏园旧卧室去坐。
李冬青一句话不说,总是牵线一般的下泪。何剑尘道:“李女士,我有一件事
要和你商量。就是杏园在日,他和我说过笑话,说他死后,要埋在西山脚下。但是
我的意思,埋在义地里为宜。因为他还有老太太在堂,保不定是要迁枢回南的。况
且那义地里,有一位梨云女士,正好作他九泉的伴侣。论起交情来,我们都是好友。
不过女士和他多一层兄妹之情,还是取决于李女士。”李冬青道:“当然暂葬在义
地里。万一不迁回南,我们在他墓上栽些花木。也有管园的人管理。若葬在西山,
日子一久,朋友四散,那就无人过问了。”吴碧波道:“我也以为葬在义地里比较
葬在香山好。既然李女士也是说葬在义地里,我们就决定这样办。剑尘,我们明天
抽大半天工夫,先到义地里去看一回,然后再布置一切。”何剑尘还未曾答言,李
冬青就说道:“我反正没事,我也可以去。”何剑尘道:“路太远,不必去。等送
殡的时候,李女士再去罢。”李冬青不明原因,问道:“有什么关系吗?”何剑尘
望着吴碧波道:“你瞧那种地方,又在这种暮秋天气,你以为如何?”吴碧波点了
点头。何太太道:“你们不必打哑谜了,李先生还不知道你们什么用意呢?李先生,
你猜他们什么意思?他们以为那地方遍地都是坟堆,你看了是很伤心的。你少去一
趟,就少流一回眼泪了。”李冬青默然,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哭死
也是无益,我又何必呢。”说时,手撑在桌上,扶着额际,两目直看了桌面,竟象
睡着了一般。何太太道:“李先生,你很疲倦了,我们回去休息罢。”于是牵着她
的手,她也随随便便,跟了她低头走去,对何吴等都未曾打一声招呼。不过出孝堂
的时候,回头对灵位上的杨杏园像望了一望而已。大家都觉得这一回追悼,是异常
惨淡,都也没说什么。可是不多一会儿,李冬青又慢慢走回来了。何剑尘道:“李
女士丢了东西吗?”李冬青摇摇头,轻轻的说道:“不是。”何剑尘道:“有什么
话要说吗?”李冬青道:“没有什么事。不过……”说时,对朱韵桐淡淡一笑道:
“我好象有什么事要对你说似的,可是我又记不起来。我这人怎么回事,恍惚得很。”
朱韵桐眼珠一转,心里很明白,便笑道:“密斯李请回去罢。待一会我也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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