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一大笔钱着实将我难倒。歌舞坊的工钱算起来才够半数,而剩下的半数我还真不知从何处得来。
行窃偷盗之事首当其冲,可我仅仅有贼心没贼胆,只能想一想过过瘾;杂耍卖艺显然更不实际,我没有拳脚功夫也拿不出书画琴棋的才艺,除了比现在人会说些故事的嘴皮子可谓一无是处。恰恰,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年头嘴皮子很不值钱,我都被歌舞坊冷落了好多天。
走投无路,辗转反侧时,我决定再次将魔爪伸向当铺。
翻箱倒柜想要找出身上带的所有物件时,除了高长恭送我的胭脂、丝绢、短刀等便是一叠当铺返回的数据,这是上次当掉私藏起的替嫁嫁妆,看吧,除了对高长恭的回忆还在,我其实什么都没有了。
平生从未这么后悔过,为何当初离开时没有顺手牵走点高长恭收藏的宝贝呢。为了彰显自己是个不贪心的姑娘,我大概会两三他不甚喜欢的古董,这样对他来说就没有太大的损失了。
…… ^ ^ ……
我坐在庭前的圆木桩上择菜,心里烦躁地思索如何赚钱,沈易则在土地上活动腿脚。
他的伤恢复得很快,三五天的时间竟能下床走动了,本来大夫也说都是不当紧的皮外伤,如此速度倒也不足为奇。本着不能浪费劳力的原则,我犹豫很久,还是决定将他轰到灶房帮我生火。
沈易的衣角在灶房门口一闪而逝,我收回心思,继续琢磨凑钱这桩事。
虽然慕容羿的话不一定可信,可我付不起不信的代价。我知道,没有钱便见不到王仁信,见不到王仁信便无从得知枣木坠的乾坤,如此回家的愿望必定落空。
这就像是在走一根只能递接而连的锁链,因缺了中间的一环而无法向前,而后退的路也被截死,止步不前的状态唯一能做是拿出一大笔钱将丢失的环节买回来。真是这样,身后是不可返回的邺城,身前是通向回家的路,而缺钱的我只能在原地着急上火。
白鸽从头上飞过,清脆的响哨划过云霄,我想到了高长恭那只能跨越河流的万能白羽信鸽,若是写张借钱的字条托它捎给我高长恭,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沈易突然从灶房沉默地奔出,灰头土脸地看着我,不情愿地撇撇嘴:“灶房……”
我惊讶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果真是货真价实的灰烬,不禁大惊:“你烧了灶房?”来不及放下手里的萝卜,我急忙奔去灶房。
虽然灶台有所损失,一片黑灰,可幸好灶房健在,我后惊后怕地抚着胸口:“万幸啊,若真给烧了,我们可就吃不上饭了!”
沈易有些生气,瞪着冷傲的眼睛抢走我手上的萝卜:“阿姐,你不不觉得自己该说——‘幸好你逃了出来’么?”
我想了想,确实是:“也对,你若真给压在里面,我不仅要修葺灶房,还要再花上一笔药费,这也太不划算了!”
我看到沈易手里的萝卜咔嚓一声变成两截。
灶房乱七八糟,所以这顿饭,我们自然而然地跑去找赵大娘蹭了。
西天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金色,我抱回晾在庭院的干净衣服逐一叠放整理,沈易趴在桌上看着我,既没有帮忙的样子,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室内一片沉默,油灯的火焰似乎都变得沉寂起来。
仔细想了想,若说最近有什么事情惹到沈易,那也是只可能是赵大娘方才烧的菜有点咸。我不禁轻声安慰他:“吃的咸了就多喝些水,毕竟我们是去蹭饭,不能太挑剔了,这对赵大娘来说很不尊敬。”
他倏然抬头,目光一凛。我会心地笑了下:“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吧!桌上有水,你自己喝,算着时间应该……”不烫两个字还在口中没说出来,沈易便开了口:“阿姐,你是不是很缺钱?”
“……”
他怎么知道的?
沈易突然从怀中摸出一物,就着晕晕光亮,我看到那是一块白玉色的贝壳,熠熠发亮却似曾相识。没等我想到自己曾在何处见过时,沈易便再度开了口:“此物虽不贵重,当出几钱救急还是可以。”
心底仿佛注入一鸿温泉,暖意如春阳肆意,我看着他却没有伸手接过,沈易继续道:“阿姐,我不知压在你心里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你也从未对我说过……可若需我的帮忙,你尽管开口,沈易绝不推诿!”
我扬起头,冲他笑了笑:“那些被称之为秘密的事情其实不想告诉任何人……”是真的不想,一个孤独惯了,怎么会将自己的所有摊在别人面前呢。
“我明白……”沈易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贝壳对我已再无意义,阿姐要当可不必赎回。”
我仍旧没有接,一方面是觉得不好意思,一方面不确定这贝壳是不是真的没有意义了,因为我想到了,当初他被围追的原因正是这枚小贝壳。
沈易抬手郑重将贝壳放到我的掌心里:“我身无分文,也只有它值些钱,若还是不够……阿姐可以问问那把短刀的当金,镂空雕花,冰蓝玉石,不像是俗物。”
蓦地,我惊得说不话来,因为沈易误以为我觉得贝壳不值钱,也因为带给我希望的那自保柄短刀,它是高长恭送我的第一样东西,用来自保的利器。
我从未想过它会是值钱的宝贝,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让它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下章长恭隆重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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