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你信佛?”犹豫地接来盘子,我有些不确定:“虽然今天是丧事最后一日,可我若是吃肉了会不会影响不好呢?”
他奇怪地看着我,握着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口中:“这与佛有什么关系?”
“唔?怎么没关,这些观念就是佛经中的嘛,你知道那本叫做……”
他突然打断我:“先吃肉吧,凉了就不好了。”
“……”
“族里没有丧期吃素的规矩,就算有……”他笑了笑,“你现在还不是高家的子孙。”
听到这话,没由来的,我的脸红了红,真讨厌,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弄得我若是不吃就默认自己是高家子孙似的。幸好我觊觎这牛肉,狼吞虎咽地开吃,他却在一边看得直皱眉,我犹豫了片刻,举着一块递给他:“你吃不?不过我只分你一块啊,因为本着‘好东西要分享’的原则,我需要意思一下嘛!”
他:“……”显然,我是忘了方才扯了一半的关于佛经的话题。
牛肉下肚,我吃得格外饱。顺便从他手中抢出青瓷盏,喝了几口热酒,顿觉身上寒意渐消,十分暖和。满足地用手抹嘴,抬眼便看到他用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盯着我看。这样的注视让人无处遁形,我疑惑地摸摸脸,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小昀……”他说,“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
铜盆中的木炭噼啪炸开,将一块木炭化成灰烬。
他的话带着薄许的苛刻,我琢磨片刻仍旧却不得深意,:“为什么?”
他调整另一个姿势,靠在胡床一侧,未束起的长发遮了大半侧脸。我探了探身子,依旧看不真切他的表情。越是这样我越想看到,隔着半张桌子,我又向前凑了凑。没想到才移几分,他温凉的音质便传到耳廓,我被惊到了猛然顿住:“莫要从男子手中抢酒,你若再抢一次,可要做好禁足的准备。”
耳边将他的声音回放几遍,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啊?”想想不对,又补充一句,“凭什么啊?”他凭什么禁我足啊,我又不是谢轻萝。
他一手扣着桌面,一手摩搓刀柄:“你母亲应该忘记告诉你,扑去抢酒盏其实是一种投怀送抱的行为。另外男女有别她应该也忘了告诉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不可以与别的男子共用一盏,除非那是你的夫君。”
我再度愣住,虽然眼前锋利短刀非常煞风景,可这些话却带着温温的热度浇进心窝里,温暖了这个寒冬。我把手臂交叠放在桌上,垂头躲开他的视线怯声声回答:“……嗯,知道了。”
等了片刻未等到他的声音,我掀起眼角悄悄偷看,高长恭正用复杂的眼神将我看着。他盯着我沉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方才说什么了?我没听到,再说一遍。”
我很听话地重复一遍:“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他笑了笑。
“当然是不能与其他……”瞬间反应过来,脸颊火烧火燎,我将头转到一边,“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从他手中抢的酒盏,他说什么夫君,这什么意思啊!真讨厌。
蓦地他伸来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将我的脸扭过来。含笑的视线将我仔细地看着,我本欲避开却无可避,颤颤对上他时,注视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脑中刹那空白。
“当然,你只能从公子我手中抢酒盏!”耳畔留着他的声音,鼻翼萦绕着熟悉的清香,这一刻,我心如擂鼓,惊慌地不知所措。
他收回手,突然大笑几声,愉悦到连眼角的都带上柔和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
☆、第二十七章 珩玉(上)
日升日落,月满盈亏,时光于错落有致中溜走,雪花在冰天雪地中涤荡飘零。若说冬至的雪冰封了这座古城,那后此后的零散则冰封了整个古国。
亭台门垛,蜿蜒路径,屋顶瓦砾,山川田野,天地一色的银装素裹。或许一场真正的大雪,就该是断断续续持续很多天,唯有这样尘世才会彻底纯白。
我里里外外将衣服裹了三层,依旧难抵冷意的侵袭。方才哆嗦着小心扒开地上的雪层,当真体会一次什么是俗话中的冰冻三尺。如此天寒地冻的冷,我不得不减少外出的次数,也是因为如此天寒地冻的冷,高长恭开始逼我喝难以下咽的浆酪。
想到前天晚饭时,高长恭看到我将才喝一口便全喷出来的浆酪,那张脸变得严肃且悲壮,我便一阵烦恼。
浆酪是动物乳品,喝了可御寒,用他的本意来说就是:我若是不吃些御寒之物,这个冬天很可能被冻出点问题来。我以为那是什么灵丹妙药,美滋滋的喝了,可它偏偏是牛奶,自小我就不爱喝奶,不爱喝不爱闻,若是面前摆着奶,我恨不得捏着鼻子把它丢到天涯海角。
综上,事先若是知道那是动物乳品,打死我也不会喝的。
不过,用生死来衡量我的决心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因为世上总有很多事情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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