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自融和着一片芬芳馥郁的脂粉气,别有风趣。不过他自己这一次上山,极是受
累,到了甘露旅馆,人便是勉强支持。这个时候入席吃东西,他简直不知道是什么
味,慢慢的有些头昏。在场的人说笑话闹酒,他只是莫名其妙的,发出一种微笑,
向人家望着。后来大家一阵起哄,要吴碧波演说,碧波红了脸,勉强站立起来,用
手去理面前摆的刀叉,好半晌才笑着说道:“今天请到这里来,无非是介绍各位朋
友彼此见面,蒙诸位老远的来了,我很荣幸。但是实在没有什么可演说的。”有几
个调皮青年,就非要他说订婚的经过不可。碧波逼得没有法,只得继续说道:“订
婚是恋爱的结晶,这原不必说的。我们订婚,也不过如此。现在诸位一定要我说订
婚的经过,我可以略略报告。碧波是个喜欢美术的人,朱女士也是一个喜欢美术的
人。因为如此,我们就都在美术研究会成了朋友。后来彼此因性情相合,就订了婚
了。碧波希望许多未婚的男女,尤其是我的友人,若是要去找终身伴侣,最好在朋
友里面去找。这样办,才可以彼此知道为人,容易结合。这是我一点经验,就此可
以供献给诸位。诸位到此,我也不过是请吃平常的例菜,不成敬意。但是对着这清
爽的西山秋色,是可纪念的一件事。恭祝在座友人健康,请大家干一杯。”于是举
起玻璃杯对两边座上举了几举,大家陪了一杯。有些人不肯依,说是敷衍了事,非
朱韵桐演说不可。许多女宾跑上前和她交头接耳,牵衣扯袖。朱韵桐无论如何不肯。
后来大家公推何剑尘演说。他背了两手,站起来笑嘻嘻的说道:“剑尘今天且不谈
恋爱,我先主张大家要注意宪法。宪法上说,人民有聚会结社之自由。我们知道这
一点,未婚的青年,第一件大事,赶快多办些研究会同盟会联合会,要男女会员都
有。”大家先听到他说要注意宪法,都很诧异,今天这一会,与宪法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他说到宪法有聚会结社之自由,有些神经过敏的,就猜他是要提到男女社交公
开上去,便发出微笑来。后来他果然如此说,大家就是一阵哄堂大笑。何剑尘停了
一停,然后说道:“好在宪法上定了的,结社自由,在社以内的正当交际,那是可
以受法律保障的。于是男会员女会员,因志同道合,可以变到情投意合。由情投意
合一变呢?这就不必我多说,在座的诸位好朋友,必然知道的。”大家笑着一阵鼓
掌。何剑尘正了一正颜色道:“我这话似乎很滑稽,其实是有理由的。因为男女的
交际场合,现在很少,能够在集会结社的中间,带寻终身的伴侣,那是最正大光明
的事。而且在聚会结社里,还有这样一个机会,作为奖励,可以使得一班人对于会
务,格外热心了。”在座正有几个人在学生会和同乡会的,听了这话,倒有些中了
心病。知道这一层的,又狂笑着鼓起掌来。何剑尘道:“吴碧波先生,朱韵桐女士,
这一次婚事,又光明,又美满,很可以给未婚者作一个榜样。我现在请大家干一杯,
与主人翁祝福。”大家听他的话很高兴,都干了一杯。
何剑尘和杨杏园却隔了一张桌子,先是未曾注意他的状态,现在偷眼看他,见
他脸上虽然带有笑容,却是气色很坏,而且腰部微弯,没有一点振作的样子,酒也
不喝,菜也不吃,料他是病体不能支持,就不敢多闹,让大家自然的结束。不多一
会,咖啡已经送了上来。杨杏园倒是觉得这个对劲,趁着杯子还在冒热气,端了杯
子骨都一声,一口气就喝了大半杯。喝下去,觉得精神好些,因站了起来,对何剑
尘点了点头。何剑尘走过来轻轻问道:“怎么样?我看你很有些精神恍忽,不要是
受了累吧?”杨杏园眉毛微微一皱说道:“我身体实在支持不住了。不过碧波是喜
事,我又不便说生病,坏了他的兆头。”何剑尘道:“好在汽车在山下等着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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