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同,我请你吃油条。”那小丑也轻轻的说道:“文先生,你给我一吊钱,
让我买别的吃罢。”皮日新道:“他不是说不认得你吗?怎样又知道你姓文?”文
勤学道:“他怎样不认识?这些小孩子,坏透了,他是成心捣乱呢。要不给钱的话,
他真叫起来,说是某人啊,你的相好朋友来了。你看,那时我们是见面说话好,还
是不说话好?所以我干脆让他敲个竹杠,给他两个钱,让他走开。”说时郑蓉卿已
经走出来了,对文勤学微微点了个头,笑了一笑。文勤学便给他介绍道:“这是皮
先生,他是专门在报上做戏评的,我引你认识认识。”郑蓉卿又点了一个头。文勤
学道:“我问你,你和黄秀卿要好不要好?”郑蓉卿道:“我们很好的。”文勤学
对皮日新把嘴一努,低低说道:“他要捧他呢,你能不能介绍一下?”郑蓉卿对皮
日新一望,笑道:哪有什么不可以?不过今天他的师傅在这里,我引他来见一见,
你们别说话得了。”文勤学皮日新站在院子靠墙一边,离那些小孩离得远,所以他
们说话,还不曾被人听见。郑蓉卿走到对面屋子里去,引着一个小孩出来,交头接
耳,对着这边说话。那黄秀卿遥遥望见皮日新是个翩翩佳公子,早就有三分愿意。
跟着郑蓉卿慢慢走过来了,却把一个手指伸到嘴里去,用四个雪白的门牙,咬着指
甲。顿着眼睛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皮日新便对他先点了一个头,问道:
“你十几岁了?”黄秀卿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十四岁”。文勤学笑道:“你真是
个好孩子,人家看你来了,你也不问问人贵姓。”黄秀卿这才指着郑蓉卿道:“他
已告诉我了。”皮日新在身上摸了一摸,摸出一块手绢来,说道:“今天我没预备,
没有带什么送你,明天再补送罢。”说毕,塞了一块钱在手绢里,一把交给黄秀卿。
他接了手绢,早就摸着一块钱,欢喜着说了一声“谢谢”。说道:“请你明天来罢,
我师傅买东西去了,就要来的。”说毕,便离开了。皮日新对后台又望了一望,这
才回去。
到了家里一想,哎呀!我不是立了誓要上课吗?怎么又玩起来?无论如何,我
明天还是继续着上课。但是黄秀卿约了我明天去,第一次我就失信,似乎对不住人。
这样罢,明天是上半天上课,下半天听戏,以后有工夫才去,就不要紧了。好在池
子里,他们每天有几个固定的座位在那儿,随时去,总可以有座位的。这样想着,
自以为读书和玩,两不偏倚。不料这晚睡觉又睡晚了,次日醒来,已是红日满窗,
拿出枕头下的手表一看,已到十点。皮日新一想,早半天是来不及上课了,吃了午
饭再去罢。于是索性睡到十一点,慢慢的起来去吃午饭。吃过午饭,一看天上那轮
太阳,四围一点云彩也没有,虽然十月天气,很是暖和。加上又没有刮风吹土,空
气也很洁静。心里就想着这好的天气,至少也要在公园里走走,跑去上课,岂不冤
枉?今天还是玩一天,明天再上课罢。主意决定,迳直就到永平园来。原来程祖颐
他们在这里捧角,和看座儿的已经勾结好了。下场门一排定了六个座,他们无论来
不来,或者来了坐包厢,这六个座位的钱,他们是按日照出。一定之后,看座儿的
茶钱,越是加倍的给,所以这些看座儿的,对他们是极力奉承。现在皮日新既要捧
黄秀卿,也就加入了这一个团体。当天黄秀卿出台,皮日新首先叫好,黄秀卿在台
上把眼睛对他一望,便算知道他来了。
从这日起,皮日新是天天到这儿来捧角,那要实行读书的念头,早已丢之九霄
云外。一日正从前门大街路边走着,由永平园回去。忽然有一个人在肩膀上拍了一
下。说道:“老皮,我们好久不会了,你这一程子,怎样老不到四喜去?”皮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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