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好比酱油醋,各件事里有了他,就有一点味了。”易诗鸣看了一遍,说道:
“意思倒很新鲜。”杜小市道:“怎么着?老易你也这样说。你看他把睡觉写成了
睡交。”易诗鸣仔细一看,果然错了。那麻结缘哪里能输这一口气,说道:“睡觉
的觉字,北方念成交字,我们南方人念成手脚的脚,写睡交正是对了。”毛大文左
手上抓着一把花生仁,右手一粒粒箝着,不住的望嘴里丢。嘴里咀嚼着花生仁,带
着说话道:“胡适之先生说,……”他一句话没说完,那杜小市早就不耐烦,说道:
“什么胡十枝,胡九枝!”毛大文也不等他说完,说道:“你们反对胡适之,那是
有成见的。你瞧,我一提他的名字,你就急了。”杜小甫道:“他值得我反对,安
福余孽,猪仔,臭政客!”这个当儿,毕波丽和辛文哲正走到院子里,赶来做诗,
一听到社里人声大起,连忙止了脚。辛文哲轻轻的对毕波丽道:“我们反正误了卯
了,不要进去罢,听那个口气,怕又是开什么会。”毕波丽比辛文哲是更机灵,早
回转身退了出来。辛文哲也跟在后面。说道:“密斯脱毕,上哪儿?今天真光换片
子,看电影去吧?”毕波丽道:“换片子不是今天,是明天呢。你问别的我不知道,
这个我最在行。”辛文哲道:“啊!我想起来了。听说你有一个恋人,换片子就去,
所以你也逢期必到,这事是真的吗?仿佛听见说姓余,漂亮得很,父亲还是一个银
行家啦。”毕波丽是巴不得他这样说,却故意不肯承认。问道:“谁对你说的?”
说时,脸上故意装出笑容来。辛文哲道:“不用人对我说,我看你的诗,常常有什
么寄艾夫妹,那不是指这位密斯余吗?”毕波丽于是无言可答的样子,算默认了。
二人一路说话,一路走上大街,恰好事有凑巧,有一辆敞篷汽车,由面前拐弯,
走得很慢。看见上面有几位很美丽的女眷。其中有一个女郎,穿了一件杏黄色印度
绸旗袍,周围滚着豆绿的珠辫,华彩夺目,正是魂梦颠倒,念念不忘的余瑞香。毕
波丽这一见,真觉触了电一样,浑身都酥软起来。那汽车将拐弯儿拐过去,早就风
驰电掣,一溜烟似的走了。他心里想道:“这余瑞香,真是天使一般,她若真是我
一个恋人,我还有什么话说,我就为她死了,也是情愿的。可是奇怪,自从我写了
几封信给她之后,连电影都不来看了,叫我想什么法子和她接近?”想到这里人都
呆了。辛文哲站在一边问道:“密斯脱毕,怎么了?想什么心事呀。”毕波丽笑道:
“我有两个地方要去,不知道上哪儿好呢。我们明儿会罢。”他痴心妄想的想着,
这里到东安市场去不远,也许余瑞香是到东安市场去了,反正没事,何不上东安市
场去碰碰看。碰巧再遇见她,多看上一两眼也是好的。心里这样想着,两只脚不由
自主的,就往东安市场走。走到东安市场,绕了两个圆圈。哪里看见余瑞香一点影
子,自己也觉着未免精神过敏,不由得暗笑。刚要出门,顶头遇见一个穿西装的汉
子,左手上拿着一根溜光滚圆的手杖,向地下一戳一戳的走着。右手挽着一个妇人,
长裙,短褂,革履,蓬头,打扮似乎姨太太女学生之间。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
是他这一系的主任教员马攀龙先生。那一个呢,当然是师母,不过毕波丽是知道的,
马先生并没有太太,家里只有一个寄住的姨娃女杨花女士,这大概就是杨花女士吧?
他且不问那些,取下帽子,共总儿点了一个头。马攀龙对于学生向来是很客气的,
毕波丽是个出风头的学生,他尤其不能怠慢一点,笑着说道:“市场里走走。买书
来了吗?”毕波丽顺口答应道:“买书来了。”马攀龙道:“不要走,我们一块儿
到书摊子上望望。我要买几部古文,你和我挑两部去。”毕波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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