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会没完没了地写一堆关于她的事情吧。现在,目前,她是我唯一的女人。要描述我的生活,少掉她怎么成呢?尽管如此,请各位放心,这本手札不会变成那种哭哭啼啼乱放星光的罗曼史。她是如此的知性可爱、天马行空、语无伦次,就像猫咪一样,还有点太过爱睡。她其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但,很可惜的是,有一个大问题——
她根本不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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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稳稳地坐在这个乱七八糟、只有四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写这本手札,内容就是我的日常生活。有些读者可能会说“我对你的日常生活没兴趣”而干脆不读,我得说,你们真是太英明了。放眼看去,更轻松简单、读起来更愉快的书籍到处都有,谁要读这种“男人味”四溢的手札啊?读完这本书,身上的体臭肯定会浓上一倍。要是诸位读完以后跑来跟我抱怨,那就麻烦了。按照我个人的经验,体臭一旦变浓,就不可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有谁有胆读完这本手札,想必会学习到很重要的一课。当然称不上是什么愉快的经验,毕竟良药苦口。
不过,因为苦口就是良药这样的保证哪里都没有。
因为毒药也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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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公寓就位于比睿山的山脚下。现在已进入十二月,东山的红叶随风起舞,京都的气温越见严寒。我所栖息的这间陋屋,实在是不能拿来当作跟冬将军PK的场所,通常我会像抱着火盆一样地抱着电暖器不放。我方情势,简直是压倒性的不利。
我站起身,从占了这个房间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上拿下一本厚厚的档案夹。A4纸上所敲的一字一句,都是我省下吃饭洗澡的时间,每晚敲键盘敲出来的成果。
已完成的相关报告达十四份。如果换算成四百字的稿纸,就是一份超过两百四十页的大论文。我就是为了要做这个研究,把遗传工程学的东西丢在一边不管,最后落得不得不从农学部的研究室逃亡的下场。
先不管那些了。我这个研究,涉猎范围可以说相当广泛,我在每个层面的观察也都相当缜密、思维奔放,而因为文笔华丽,这份论文的文学价值也随之提升不少。
一年前的十二月,这份论文还有很多不完整的地方,所以我认为我应该要花更多的时间在这上头,以期提升这份论文的正确度。就在这时,她单方面对我发出宣告,要我“停止研究”。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而丧志。我的良心不允许我中途放弃曾经努力的研究。所幸,凭借我的研究能力、调查能力以及想像力,即便是失去她的协助,也能持续进行相关的研究。
我会通过我与她之间断断续续往来的邮件搜集资料,并且在大学内外进行实地调查,再加上,我还观察了她每天的各种行动,因此研究仍在持续顺利地进行当中。而这个研究的第二目标,即使探究:她为什么会拒绝我这样的人?
不讳言,我曾经深陷于与她相恋的妄想之中。我没办法扼抑住我的Johnny(注:暗喻男性器官。),以至于频频显露令人无法忍受的丑态。不过,在我确定我对她的恋慕以及我的自怜都会造成阻碍,致使我无法冷静地继续研究之后,我便当机立断,马上切断了那些缠绕在我身上的拖泥带水的感情丝线。
对我而言,她不只是我爱慕的对象而已。她在我的人生当中占有一席之地,是个谜一般的存在,而一个具备知性的人,当然对这个谜团感兴趣。顺便一提,这个研究与现今的热门话题“跟踪狂犯罪”有着本质上的差异。关于这一点,我希望可以事先提醒诸位读者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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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研究资料当中,有七张A4纸黏上了隐形胶带,像是屏风一样被折叠起来。那是按周一到周日,分别记录她一天当中大概有什么行动的资料。只要参考这些资料,就可以大致锁定她目前的所在位置。虽说像她这种好好上大学的人,行动上没什么大变化,但有时候我必须要去实地考察,在那种时候,这份资料就很重要了。
星期二的傍晚,她应该会在上完第四堂课之后,到生协(消费合作社)的书店去翻翻书或者买一两本书,然后再回家。有时候她会去超市买个菜。即便是已经升上了三年级,语学(注:包含日语文法、语文结构的专业课程。)的功课还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非得事先预习不可,所以她不会在路上多作逗留。我抬头看了看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她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下课。嗯,去书店等她应该比较好。
我开始热身,仔仔细细地活动筋骨。我反复地横向跳跃,这个运动对我迅速隐身很有帮助。虽说被她看到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为了能够冷静地进行相关研究,还是要避免与研究对象发生直接接触才是。
等到身体温暖了些,我精神抖擞地拿出围巾——这是住在芦屋的婶婶可怜我冻得要命而送给我的——在寒冷的天气中踏出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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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十二月了,我一边踩着脚踏车,一边忍受那仿佛要切开身体一般的冰冷痛楚。平时我会尽量避开这种无意义的痛苦,尽量不到下界(注:指相对于主角公寓所在的地势较低的地区。)去,但是为了做研究,我不能这么任性。
我或许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专门针对她做研究的研究者,我有这样的自信和骄傲。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做出有辱这份骄傲的愚蠢行为。换句话说,只要是为了保有这样的骄傲,再怎么没有意义的行为也是崇高的。像是自我厌恶,或是被他人的想法所阻挠等等,我敢说,那些事情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不需要回头看,不需要在意,只要抬起下巴,孜孜不倦地前进就可以。
我毅然决然抬起头,迎着凛冽的北风,骑着“真奈美号”持续向前。
沿着御荫通,我向下界前进。刺骨的寒风从北向南吹,就在我要到达东大路通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停下了车。乍看之下,眼前的这条东大路通,跟平常的东大路通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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