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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部分(第2页)

匕首也插在首领的胸膛。小风发现,他受伤的程度更为严重。贴在他口鼻上的黑布被艰难地抖动。中等身材的男人身体摇晃,最终在“长蛇”的扶持下才勉强站稳。

怪异的滋味涌上小风的心头。突然,她瞪着眼前这位海盗首领,感觉到不对劲。刚才那个声音……从他嘴里冒出的声音……似乎……似乎……她在哪里听到过……这人是谁……她必定见过……可是……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呢?

白朗摆脱掉阻拦在眼前的若干“障碍物”,几次兔起鹘落,在小风还没有意识到之前,飞奔到她身边。允禩也朝这边赶过来。他疯了一般地转着轮椅木轱辘,如喝了酒的公牛般往小风这边冲。平日里最讲究仪表的他此刻不顾散乱的头发,不顾周围各处飞溅的血迹,低吼着把全身力量集中在双手,拼命推转木轱辘,然而,甲板不是他的舞台,他被横在他前面的一具尸体给畔倒,从轮椅上摔落。然而,吃痛中,他仍然没有放弃,一手拉着长袍下嶙峋如火柴的没有知觉的双腿,一手肘部撑在甲板上,他继续用力,匍匐前行。

小风看着爬在地上的他,流出了眼泪。按住胸口贴身藏好的那个油纸包,她脸色更加苍白。

白朗凑过来问她要不要紧,她微微摇头。被面前允禩这副画面震撼的她此刻说不出任何的话。而此刻,绰号为“长蛇”的那个海盗已为那首领拔出匕首,痛楚的低吟被隐忍。这时后边的那艘大船贴近,另外几个海盗跳过来,立即围住受伤的同伴。“长蛇”与他的首领得到了第一时间的救治。他们的伤口被包扎。或许是体质的缘故,那首领似乎感觉喘不上气。于是,黑色的面巾被取下。一张叫允禩失望的脸露在众人面前。不是田文镜!

小风的反应与允禩不同。她仍然盯着躺在“长蛇”海盗臂弯里的那个首领,脸上惊异的神情越来越古怪。

“是你?田——修——远?老天?怎么会是你?”时间真是最迷惑人的东西!数月的光景,竟然能叫昔日矮胖的少年长高这么多,还有那张脸,若不是她仔细辨认的话,几乎不能准确地把他认出!

“小风姑娘,你可真够狠心的……哎哟……”田修远按着被纱布包裹住的胸口,表情讪讪地朝她龇了下牙,眉毛缠绕在一起。

突然间,小风明白过来,很多事。田修远被确认的身份已说明一切!还用再问,是谁派他来这样失去意义的问题么?显然多余。可是,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早在廉亲王府出事的那天晚上,她让张婆子向站在府邸门口的那位大人索取昔日留给他的一卷青丝的时候,她以为,他已能明白一切。他,她的先生,曾走入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是多么地敏锐。曾经陪伴她整日浸泡在诗书画卷中的他,在感触力这方面,丝毫不比任何人逊色。所以,她以为,借用索取定情信物的方式,她想表达的意思已表露得很浅显。他不可能不懂。那一刻,她是准备着与允禩同死的。送去给宫里小蝶的那封信在他们心中产生的期盼在那时已被遗忘。能与心爱的人度完生命的终结,小风觉得此生没有遗憾。然而,总是不叫人遂心如愿的上苍很快又把他们捉弄。就像那位大人不肯还她的青丝一般,把握住他们两人性命的皇上也不再需要他们项上的人头。他们不用去死了。然而,却仍没得到自由。被监视,被看管,被限制的感觉由皇上的眼线,白朗贯彻得相当精确。可虽是这样,小风也觉得知足。毕竟,那时,在乐观的她看来,能与情人一起吃苦,也是一种幸福。过去的一切都被她斩断。甚至,她幻想,她会与她的他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碧蓝的天空下,清澈的海水旁。那时,她的草药早已种植成功,他已恢复如常。他们还有了孩子,有几次,在马车里,她甚至梦到稚嫩可爱的小脚丫踩在鎏金色沙子上留下的脚印。若不是允禩不堪劳顿颠簸的身体转移掉她的注意力,这一趟往南的旅途真会让她从梦中笑醒。过惯了苦日子的小风不怕吃苦,她怕的只是连日的奔波会伤害允禩的身体。在这种认识的驱使下,她才做出宁可用自残自己身体来换得让允禩得到数日休憩与调整的那样激烈的处事方式。这就是她对允禩的爱。也是她真正的爱。没有同情,没有报恩,没有多余一点儿杂质。

想到这里,她注意了下田修远瘦削下来的脸颊,忽然,联想到他的主人,想到与田文镜度过的那一夜。这时,一种难以说清的情绪攫住了她,以至于让她产生某种奇怪的逻辑。她想:从本质上来说,似乎,在把女人最宝贵东西交给田文镜的那一夜,在她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她的某种目的便已明确。剥去感动,报恩,或一时心思荡漾的因素外,报仇仍是她的主题。显然,这么做,只是为了能进一步接近那时还是她仇人的允禩。为她进一步的勾引做准备。荡妇的角色并不需要一个处、女来演绎。于是,她的思维混乱起来,不禁喃喃自问:“难道,一开始,我会和田文镜在一起,就是这样的目的?——允禩便是这个目的之核心!”这种不断深挖内心,敲骨入髓的自问方式吓坏了她,小风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而这时,田修远的一番自白也在白朗抵到他咽喉处的长剑下缓缓倾泻——

“您就是侍卫白朗大人吧……抱歉……我……我似乎给您带来了麻烦……可是……请相信……我……我真的对您……对您此番接受皇命南行的旅程……完全没有恶意……”

刚说到这儿,就被打断;丁克扶起在地上爬着的允禩,很快走过来。乘着田修远停下来,被同伴喂水的空档,一把扯住了站在修远身旁那个叫“长蛇”的人的胳膊,愤愤地吼道,“既然没有恶意,为什么又要抢我们仅有的钱财?”拍了下放着旧荷包的胸口,船长眯起眼睛。

面对他的质疑,艰涩的苦笑浮现出肇事者的嘴角。

这时,所有的械斗都已停止。实际上也不得不停止。因为除了“长蛇”,方才第一批爬到他们这艘船上面来的所有海盗都已被打得趴下。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此刻仍然贴在地上呻、吟。就在小风说要跳船的时刻,白朗发了怒。一向好脾气的人发起火来的阵势的确叫人害怕。所有的力量爆发。往往出手一招间,十成的力气便被使出。然而,他并不是杀人狂,他只求脱身。就这样,或抱着脑袋,或捂着肚子,或揉着膝盖的海盗们歪歪斜斜躺在甲板上哀嚎的模样便不足为奇。

“钱?嘿嘿,你是说这些么?”田修远让“长蛇”扶住自己。小风发现直起腰背的田修远已高出自己半个头。只见他从衣襟里取出先前从允禩那边抢来的数百万的巨额银票,像抖落白色的大蝴蝶一般,突然,松开手掌,哗哗数声,竟任凭海风把这些银票统统吹落。银票如天女撒花般纷纷飞落,掉进海里的大部分先是漂在水面上,吸引来几条贪嘴的大鱼张口围绕,接着吸饱了水之后,一沓银票往下沉,很快不见踪影;落在船上的数量不多,看上去标明或一百,或一千的大额银票却只吸引了丁克和他的几个水手。闪亮的光芒在船长眼中划过,他没有动,可几个水手早耐不住大呼小叫地去捡拾那些盖着水印的纸张。然而,只待田修远一个微微蹙眉的动作,他的代言人就收到了信号。立即,“哎哟”之声不绝于耳。几个水手被新上船来的一干海盗给阻挠。水手们或是缩着手指,或是抱着胳膊,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你……你们不是海盗?”丁克终于有些明白,可是,哪里有人与钱有仇的?若不是要扶着这个叫八爷的男人,他方才也恨不得要去捡些银票。天知道,被这个疯子一般当做废纸乱扔的东西,就是他们整日之所以在风浪里拼搏的动力与源泉。天下事,哪有见便宜不占的道理?作为操持整艘大船的当家,船长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他应有的吝啬。

身旁已缓过气来的允禩不再给船长发言的机会,他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事件问题的中心。他问田修远,他们为了什么而来?

“这……”犹豫一闪而过,田修远正在迟疑,却忽然被“长蛇”撞击了下胸口。“长蛇”忽然脚下踉跄了一下,脚跟发软,竟然失去重心,低垂下魁梧高大的后背,弯着脑袋,碰巧撞上了首领大人刚刚受过伤的胸口。

痛楚形成,体会者脸部扭曲;然而,撞击并非这次偶然事故的全部意义。就在田修远眯起眼睛要嗔怪对方的瞬间,“长蛇”眼角如细针般的光芒被他注意。“长蛇”突然也捂住伤得不算重的胸口,大声叫唤起来。这个细节被所有人忽视。允禩目不转睛地盯着田修远的嘴,小风低头沉思,脸上神情恍惚,似乎还在想着心思。白朗虽然也注视了会儿剩余海盗,但很快就把更多心思放在身旁女人身上,心中告诫自己决不允许方才那些可怕的事情再现。丁克转头看向那些正把甲板上银票丢落海水中的海盗,一边偷偷对一两个亲信的水手使眼色,叫他们用鞋底踩着藏起一两张,一边又为因为胆怯而不敢听从自己命令的水手而感到愤怒,在注意到十几张他可能一辈子也攒不了的银票被无情地扔掉之后,他连连顿足叹息。

意外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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