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谢小风睁开眼睛,便见到了一张崭新的拐杖。在推门而入朝她挤眉弄眼的张婆子的神情中,小风立即明白了送拐杖的是谁。原本弯曲成两条线的眼睛顿时睁开,让恼怒、冷漠布满五官。
“谁稀罕这破烂玩意儿……”她半坐起身,伸手把老婆子诚惶诚恐捧过来的拐杖打翻在地。恰在这时,门被撞开,白朗有些尴尬地推着允禩走进屋子。
对小风发过毒誓的老婆子不敢多嘴,手中的拐杖很快被它的制造者接了过去。“不管你稀不稀罕,你今天必须要用上它!”
“你——”小风被他堵得噎住,好半天,才气鼓鼓地吮吸了下腮帮,盯着侍卫反击,她道,“白痴再加上蛮横,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侍卫被她炫亮的眼神照晕,呆呆地接口问道。
仿佛站在宝座上的女王一般,她对他扬起下巴,露出修长柔软的脖子,接着眯起眼角,扭过头,用相当鄙夷的神情来回敬他。小风低下头,却是凑到允禩耳边喃喃细语了几句。
她说的是什么已不再重要,单就看着她靠近那个男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白朗已觉得揪心。更不要说闪烁在两人间如电流般会心的微笑了。他们在讥讽他,嘲笑他,他知道。然而,这却不是他现在痛苦的根源。他的痛苦是什么?
突然——他被自己脑海中这个跳出来的想法惊呆。下一秒,他望着面前一脸得意的谢小风,心中反复不停地念起“疯婆子”这个他给她起的绰号来。最后,谢小风的身份被格式化的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白朗这样明确这个搅乱他心绪女人目前与他的关系:她也是他应尽的职责,属于执行命令的范围。除此之外,不该有别的。别的……问题恰恰就出现在这里,别的,什么别的,哪方面别的,一想到这里,他就紧张。为此,他用开口说话,来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今天,我们就要换一家客栈,虽然有马车,有人搀扶你,可是我想,这根拐杖对你而言,或许并不算废物。”
冷冰冰说完这几句,白朗转身就走,然而,却是胳膊一紧,被身后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拉住。一路以来,很少对他说话的允禩忽然开口,问他要换到哪家客栈。白朗看了看小风那只仍然缠绕着纱布的腿,皱眉说准备从离这里最近的天津港的码头改换交通用具,舍弃颠簸的马车,而改坐船,顺着海湾一路南下。
听到这里,允禩点点头,眼里闪烁出瞬间熄灭的光,接着遂说坐船虽平稳,但行程速度可能会被耽搁,并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是否会因为抵达日期的被延误而受罚。白朗越过询问的视线,又看了眼正与婆子摆弄着拐杖全神贯注的女人,没有回答允禩的这个问题。对此,询问者却感到满意。然后,允禩又告诉白朗,如果找船不方便的话,可以来找他,他以前剩下的一些朋友或许能帮得上忙。此时正值初冬,港口的风大,水面常常结冰,许多船并不愿意出港,更不要谈长距离的远途行程。这些允禩本想吐出口的顾虑被搁置在嘴边,望着不时偷看小风的白朗,这些话,他咽了下去。
背后这时传来一声压低了声音的欢呼。允禩听见,心头一颤。不用回头,闭上眼睛,小风拄着拐杖,满脸笑意的模样已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果然,与他想象的一样,小风显得很高兴。假手他人照顾这许多日子,第一次她觉得又找回了完全属于自己的那份感觉。咚咚咚地拄着拐杖的她很快推开了身旁要搀扶她的张婆子,在并不算宽敞的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
顺着白朗脸上激动的神情,允禩终于回过头看小风,然而,被他这么一看,小风兴奋的热情顿减。烈火被凉水浇熄了一半。她甚至是有些愧疚的看着允禩的。似乎,她也意识到,在自己情人面前表露出对另一个男人赠送礼物的好感,是一件多么不适宜的举动。这个敏感的认识很快让她收敛起喜悦,然而,在听到他们两人的谈话后,藏不住心事的她仍然对着他们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喂,姓白的,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住客栈住的好好的,就要该走水路?而且,事情又这么仓促!”
“还不是因为你!”白朗瞪了她一眼,微微向刚才对他表示过善意的允禩点了点头,便风一般的走出屋子。
屋内,剩下一头雾水的小风兀自在摸着后脑勺。
“或许,或许是因为我们时间耽搁得太久……他也着急了吧……”允禩得出如此猜测。
小风刚跟着点头,便听见身后张婆子打碎茶碗的声音。“怎么回事?”她拄着拐杖,三两步很是伶俐地走到婆子身旁喝斥。婆子吓得身体哆嗦,连声说自己该死。允禩看出婆子似乎知道什么隐情,使出昔日惯用的一点儿手段,禁不住他几句威逼利诱,婆子便招出了此番白朗变换行程的内情。
“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好像是……是昨日姑娘从楼上窗户丢给那卖唱乞丐的银票惹出的事端……听客栈的一些人说……那得了钱的乞丐小姑娘很是高兴……把这张一百两的银票当宝贝似的收在身上……然而,老乞丐……也就是小姑娘的爷爷的酒瘾很快上来……贪杯的老乞丐在一家酒庄使光了身上所有的铜钱后,便打起了这银票的主意……小姑娘没办法,只要交出银票……谁知,接过银票的酒保勃然大怒,大叫大嚷说是要把这两个乞丐押着送官……乞丐老头不解……围观看热闹的众人也疑惑……酒保却指着银票上的水印说,说……”
“说什么?”允禩听得呼吸急促,连声催促。
望了望允禩,小风忽然被他脸上可怖的表情吓住。正在发憷,张婆子的声音又继续——
“那个酒保说,说是这水印早已作废!段家钱庄早就关闭!拿着这张废弃银票出来付钱的人明显是有欺诈的嫌疑!听人说,要不是当时碰巧路过酒庄的白朗替两乞丐解围,他们爷孙俩是必定要被送官的了……”
这就是我们必须要离开的原因?小风心中暗想,对着身旁脸越来越黑的允禩,她忽然记起了什么。
“哎哟,不好!”她大叫出声。她揪住系在腰间的荷包,从里边翻出同样盖着水印的厚厚一沓银票,那日从八福晋手中接过的银票,望着这些花纹精致的纸,她完全呆掉。从今而后,这些真的只是堆废纸了。
允禩也在发呆,然而,让他在意的却并非钱财的多少有无。更准确地说,他在意的不是能否兑现这些银票的那间段家钱庄的存在与否,而是这家钱庄背后主人的安危。
“物是人非……”艰难吐出这句,他猛地转动轮椅轱辘,背对起小风与张婆子,独自走到桌边,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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