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年妃娘娘……你这要是去哪儿?”老太监惊呼声中晃动着身体挡住了小蝶奔赴到门边的身影。
“这还用问?自然是你不能去的地方……”
“年妃娘娘……”老太监抓住她的衣裙,着急大叫,“您……您不能去惊扰圣驾……”
“为什么?人命关天!就像你方才所说,我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唉!娘娘……”老太监紧拉住她的衣袖往屋内扯,一边警戒地瞅了瞅屋外安静的四周,匆匆关上了屋门,牵着小蝶的手走到那拉氏身边,指着昏迷的她,开口道,“娘娘……老奴在宫中也待有数十载……粗通医略……依老奴看……那拉氏娘娘……此症……并非急病……而且……您仔细看……那拉氏娘娘虽然面色如土……但气息均匀……而且脉搏……”说到这儿,他伸出食指中指搭在椅内女人的手腕上,凝神了会儿,继续说道,“而且她的脉搏跳动有力……实非凶险之象呀!”
“那她为什么现在仍然昏迷不醒?”
“这……这……恐怕与那拉氏娘娘……她多年以来的……狂妄怪诞……的病症有关……您也知道……那拉氏娘娘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充盈在体内的营卫之气本就比常人要来得微弱……因此……在遭受外邪侵袭感染风寒之后……她本身的抵御能力自然要显得更加逊色……又加之那拉氏娘娘常年动辄手舞足蹈、胡言乱语,体内精元不能稳固贮存……于是……才会有此不堪承受的昏迷之象……”
“听起来却似乎有些道理……可万一……万一……你说得不准……那……那我们岂不是要耽误她这一条性命?不行不行……我还是要去走一趟……”
曹老太监急得不行。服侍过包括康熙在内的前朝不少嫔妃的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像此刻这般焦急的心情。年妃娘娘这个称谓无疑对他而言是特别的。特别到不仅仅是一个地位身份的象征。而是多了许多他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细微之物。该怎么说呢,曾经他侍奉的主子对他而言仅仅是主子,是压在他头顶的发号施令作威作福之人;而年妃娘娘却是包含了太多冷冰冰金灿灿的打赏之外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感情。从准确意义上来说,她赏赐给他的不过是一餐热饭一袭冬衣,递交给他的不过是一把油伞一件蓑衣,但是,凝聚在这些微不足道的物品背后的情意却是深厚的。深厚到足以让这个被时代被社会囚禁残害至将近半辈子的老太监感激涕零。于是,在尊称之外,浓浓的感情纽带把他和她捆绑在了一起。
与其说这是年小蝶纯真性格脾性的使然,不如说是美好人性相互渗透的结果。你待人好,人自不会相负于你。然而,别忘了,这条法则只适用于同样本质善良的食草特性的同类。若被盲目扩大范围上升到啮齿科食肉动物的身上,该法则将只能自动作废。仍固执己见者得到的遭遇十之八九与此时年小蝶的境况相近。善意,真心,不是随便付出就可以的。
曹老太监不说话,一边拉住小蝶不松手,一边靠近那拉氏。深吸一口气,他腾出一只手,撬开了那拉氏的嘴巴,很快,在她泛黄的牙齿上找到了要找的证据。
“娘娘请看,这几根卡在她牙齿中间的红褐色的果实细屑……”
“啊……”小蝶瞠目低叫,“我明白了,你是说那拉氏姐姐误吃了东西?”
老太监拼命点头,眼见着年小蝶按捺下性子,欣喜的笑容爬上了他如核桃般皱纹密布的脸庞,他激动得结巴起来,“没错……老奴还敢断定……这果子就是……就是闲梳院前边那片树荫草丛里的……东西……老奴这就去找……找些涤荡肠胃的草药来……给那拉氏娘娘服下……老奴敢以性命相担保……那拉氏娘娘服了药……必定……必定很快就会没……没……没事……”
“太好了!”小蝶也跟着拍手大笑,其灿烂的光彩折射在老太监眼底,只觉目光为之一炫,宛若雨后彩虹般耀人眼睛。留恋地贪看了片刻眼前的娇颜,老太监在转身告退之际,怜惜之情溢满心田,他不禁默念:“年妃娘娘这样的人,似乎当真不适合生活在这座宫殿之中。她比起我这个老阉人来,更要心善!”
不一会儿功夫,当曹老太监端着煎好的药汁推门而入的时候,却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什么时候,年妃娘娘的身边站了两个珠光宝气,全身富丽之色的女人?他正觉得一阵眼花,待要定睛细看,却冷不丁被其中一个女人厉声喝斥:“闲梳院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姐姐……”此女对身旁的女人使了个眼色,接着道,“姐姐你看……这就是你口口声声为之包容宽待的一班人的作态……”
被唤作姐姐的女人应了声,却没开口。这时,辨明了声音的曹老太监,遂知道,正虎视眈眈矗立在小蝶、那拉氏身旁的这二人的身份。是耿妃和钮钴禄氏娘娘来了!低头又看了看手中刚冒着热气的药汁,紧缩的川字型涌现在老太监的眉心,他不由暗道:“坏了……”
☆、CHAP123 歪打正着2
果然,耿妃开始发难。她弯曲手臂做了个手势,禁止端着药汁的老太监向那拉氏靠近。小蝶为此动怒,在与耿妃理论未果的情况下,她转而向钮钴禄氏求救。
“请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求您高抬贵手吧!”
不知怎么的,钮钴禄氏犹豫的眼神竟令小蝶产生一种荒唐的直觉,竟是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在躲避自己的注意似的。小蝶不禁默默对着自己摇头,或许真如十四所言,这是我太久禁闭心扉的结果!似乎我已经不太习惯与人正常相处了。钮钴禄氏娘娘怎么会对我这样的人畏畏缩缩呢?我的感觉细胞真是过于灵敏了。
正在思索之间,忽然,耿妃冲到曹老太监的身边,伸手似是要抢夺他手中的药碗,老太监不愿就范,与耿妃的手臂扭打到了一起。耿妃大怒,挑着如黑丝线般的细眉对着老太监破口大骂不算,还勾起十根鲜红的手指甲狠狠地朝那双骨瘦如柴的干瘪又苍老的手掐过去。偏偏被掐的人没叫,她自己反倒先是哭丧着脸,连连喊疼。挤出眼角好不容易憋出的一滴液体之后,这个心计脾性均不入流的女人撒起泼来。她一手抓住老太监的手往下按,想借此力道把药碗打翻,另一只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哭天叫地。
“啊呀,姐姐……”她及时接住小蝶说话后的话头,在钮钴禄氏没开口之前,放声嚎啕,“姐姐,你可看看……这就是她闲梳院里好端端的奴才……你看看,姐姐……她……她这个女人把……把这些猪狗不如的奴才给教成什么样了……姐姐……现在……现在人家可是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钮钴禄氏一边听着一边叹气,脸盘富态不少的她朝耿妃走去,留在小蝶眼里的背影让其觉得钮氏比前几年更添妇人成熟的风韵。
“好了……别闹了……”微微摇头,她跻身到曹老太监与耿妃中间,张开白乎乎的丰润的手把耿妃紧扣住老太监的手掌拨开,“瞧你……还是娘娘呢……”看了看四周,钮钴禄氏露出温和的眼神,“还好这会子没什么人……要真是被人看见……见到你这副自降身份的模样……还指不定……在皇上面前嚼什么舌根呢!”
“哼,”耿妃甩掉钮氏的手,整理了两下领口和衣服上弄皱的地方,斜眼恨恨的瞥了眼坑着脑袋垂首身旁而立的老太监,啐了口道,“姐姐说的是,没的和这般低贱的奴才斗气,着实亏损了自己的身份……”
钮氏见她肯顺着自己的台阶下,脸上的神情更是和气,瞅了眼老太监手中泼洒出些许药汁的碗,继续开导耿妃,“就是就是,妹妹能这般想,自是最好!奴才虽有奴才不是的地方,主子也该有主子的威严,妹妹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好了好了,此事妹妹既然请我做主,我就不能不说句公道话。与人为善,是做人的本分。我们虽得荣耀于皇上,处后宫高位,但毕竟不能忘记自己的良心,和良心里最基本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本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不相识的人我们尚且责无旁贷,更别说是昔日教导训诫我们的皇上的原配福晋了。快,曹公公,拿药来!”
可怜曹老太监年老体弱,经历了方才与耿妃的一番对峙后,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在钮氏训斥耿妃的时候,一个反复的问题始终在这位平日里素来胆小的老太监脑海里盘旋——怎么会?我怎么会敢与宫中最难缠的娘娘对抗?!我哪儿来的这股不要命的力量?!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低下头,他瞪着自己被指甲划破的手背正发呆,猛然听到钮氏命令上前端药的命令,不禁小腿颤抖,眼看着就要摔倒,这时已靠在他身后的小蝶见了,急忙伸出手臂,从后背托住他晃动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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