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脸孔一板,恨恨地盯了眼脚边的胤禟,气得提起脚上的花盆底踹了一下他的膝盖,“你八哥前脚走你后脚就在这儿闹!”也不理他,朝管家使了个眼色,让谢家姐妹带着老九从香轩阁的后门退出。接着飞快地吩咐下人找来担架,抬起钮钴禄氏,不急不忙走到露台中央急得团团转的那拉氏身边,先是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接着才慢慢开口:“等八爷回来,我叫他好好修理这混账老九,替你们出气!”
小蝶左腿不能用力,被丫头春香搀扶着站到了那拉氏身后,少妇说完,盯着她连瞅了两眼,又将视线调整到四福晋,“四爷碍着八爷的面子特地到府里来找他出面,可谁想到胤禩偏偏这时进宫去了,没法子,这差事可就只能落到我这个稀里糊涂的福晋身上,好姐姐,妹妹我年纪小,世面也没你见识得多,要是有哪里处理得不周到的地方,你可要当面直接指出来!你也晓得,我是个直性子,也是个泼辣嘴,什么事都喜欢说开了去。最讨厌那些背后搬弄是非说三道四的小人。”话说到这儿,小蝶看着那拉氏早已不耐,盯着流血不止的钮钴禄氏双手不停地颤抖,嘴唇哆嗦着几次,却是终于抿住,没有出声。
小蝶看着被两个婆子悬空抬在担架上的女人,脑门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粘湿了她鬓角所有的头发,其中几缕黏在脖子上仿佛又长又细的黑蛇盯着女人的咽喉,在那儿吸血。她月牙白色的裙摆几乎被全部染红了,老天,她一直在流血!
这个事实让少女不得不有些失礼地打断了八福晋的长篇大论,拽了一下那拉氏的胳膊,小声道:“侧福晋她流了好多血……”
谁知那拉氏仿佛压根没有听到似地,眼角目光一闪,似乎告诫少女别多管闲事一般继续专注面对少妇的冗长拉杂的谈话。好像这谈话比侧福晋即将消失掉的孩子和危急的性命更重要似的。
小蝶在遭遇那拉氏拒绝的一眼后忽然间领悟过来,悲哀!彻底的悲哀!与其说是女人间争宠争子息将来地位的悲哀,不如说是人性善与恶之间最终归属的悲哀。是的,为了丈夫的宠爱,别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是的,为了将来儿子继承丈夫所有一切的路途的畅通无阻,别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最好都被扼杀在母亲的子宫内;是的,为了莫须有的权力与地位,看似善良的人却在瞬间成了邪恶化身的魔鬼,只不过依然披了张人类的外衣!
小蝶气愤得攥紧了拳头,就在不能忍受就要爆发的时候,胤禟那个管家的身影瞧瞧走近八福晋的视线,朝她作了个手势。终于,两个贵妇结束了高贵于世间生命的谈话。
那天,小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是在临睡前听丫环春香说钮钴禄氏的孩子没了,人也差点丢掉性命。晚上,小蝶整整一夜没有阖眼,历史中的年妃就会是我么?难道非要像钮钴禄氏一般跌入凄惨不能自已的历史宿命么?
摇头垂泪,辗转反侧,左腿又疼得厉害,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才睡着,迷糊中,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以为是春香来服侍漱洗,翻了个身,轻声吩咐道:“正困呢,你待会儿再来。”
“看你昨天干的好事!”哥哥年羹尧大手覆盖住少女受伤的左腿,用力一按。
糟了。小蝶被疼痛惊醒,愣着眼,不知道另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CHAP 9 各自的疼痛
“疼吗?”年羹尧竖着眉毛问。
倔强的少女不吭声也不点头,半坐着用被子挡在胸前,任由男人按住左腿早已麻木的膝盖,一双漆黑的眼眸盯住他不放,瞳孔中闪现出执拗的坚决。
“知道自己错了吗?”年羹尧手指弯曲用力,隔着单裤依然能够感受到少女膝盖附近凹凸不平的伤口,该死!这些丫头都是干什么吃的?该死!为什么自己才刚刚知道她竟也是受了伤?该死!真他妈的该死,简直不知要真正责怪该死的人是谁了。当然,老九胤禟是他年羹尧目前还得罪不起的对象,当然不在责怪的范围之内。这样说来,他年羹尧应该属于一个现实主义者,对于目前或不远的将来自己绝对无法左右的人和事始终抱有一个客观的态度,当然,这种态度里面更多的包含了不满。老天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人生下来就是皇子,有人生下来却要为了仕途不断奔波。这样越想,年羹尧心头这股憋闷的气就越难平静。
被胤禛拉去府里训话,整整一个晚上都没合眼。这无法安睡不算,还必须始终小心再小心地赔着不是,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低声下气地哈着腰看那位爷的脸色,而所有这些的来由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宝贝妹妹一手造成的。早知道她出去看戏会惹这么大的麻烦,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放她去,就算一定要去,自己跟着,或许情况就会不同。这么一想,却又立刻否定掉了,要真的是自己当时在场碰见了胤禟闹事的状况,自己又会怎么办?烦闷地抓了把光溜溜的脑门,年羹尧拒绝再想,将目光对准眼神看起来竟是没有丝毫畏惧的少女脸上。
“怎么,又给我来这套?”面对沉默的少女,他一下子火大了,移开按压在她膝盖上的手掌,大喊着下人去取家法。
那根棍子?小蝶心头扑通跳着,想到承受它鞭打之后至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连吃饭喝水都要人帮忙的丫头冬雪的模样。犹豫的表情稍纵即逝,立即被心底的坚持打败。我并没有错,错的不是我,这样告诉自己同时心里还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感觉必须要坚持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刻意保留原本属于楚小蝶性格当中的部分,否则几乎真的是要被年小蝶周围所处的看不见的海浪波涛给湮灭,彻底的湮灭。
接过下人手里的黑棍棒,挥退了所有在场的人,年羹尧高高举起‘家法’,提高了声音:“再问你最后一遍,究竟认不认错?”
“我没错!”
“还敢嘴硬?要不是你,那侧福晋怎么会流掉了孩子?”
“这关我什么事?”少女心想明明是胤禟推了她一把,只不过碰巧摔在了自己的腿上,“我只不过想好心扶她一把,却是力气不够大,扶不住,还被她弄伤了腿。”
“强词夺理!”男人气愤中扬起棍棒对着少女受伤的左膝盖打了下去。
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忍不住的□情不自禁从喉咙里传出,好疼!年小蝶抱着发麻的左腿滴下豆大的泪珠,“我说的是实话!是胤禟,那个九阿哥害得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嘴角泌出鲜红的血丝。
“还敢乱说!”男人气得满脸通红,卷起袖管,光着两个手臂,在空气中继续挥打了下棍棒,“我昨儿整夜都被迫在四爷府里道歉,究竟什么情况还由得你在这儿乱说?难道钮钴禄氏会瞎编,四福晋也会瞎编么?”
她们在撒谎!少女心中尖叫,嘴唇却咬得死紧,似乎呆住了。
这副表情看在年羹尧眼里却像是被人抓到了把柄束手无策的模样,舔舔干涩的嘴唇,哑着喉咙,“你今儿必须承认错误,这是在我跟前的事儿,过两日,我还必须领着你去四爷府里专程致歉。”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歪曲这样的事实?胤禟酒疯后瞎闹辱骂调笑四福晋和侧福晋,害得钮钴禄氏意外小产,这个事实很多人都是亲眼见到了,怎么一下子仿佛所有的罪过都往我身上扣?坚守一种原则的小蝶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必须说清楚,可不是现在。看着睡裤膝盖上熏染开来的鲜红,少女立即想到了那天摔倒后女人被血迹浸透的裙摆,一样的血色呵……这样想着,缩在床角的少女抬起头,脸上紧绷的表情松动开,眼神却是加倍坚决。
男人气急败坏的背坐在床沿,嘴里依然咒骂,“我平时就是对你管得太宽了,才纵容得你闯出今天的大祸!我……唉……”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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