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就是要等他,等他把我曾经府邸中的钱财带过来……”年羹尧摸着下嘴角新长出来的硬硬的胡须,想到胡须下那个常对自己求饶的身影,声音渐渐变得柔和。
“你们也知道,想要过风花雪月的日子,离开这些实在的东西,不行……”
“可是,那个年禄上次求医,不是带回一车厢的财物,难道还不够大将军目前周转之用?”
“年禄早把那车厢的财宝藏起来啦……”听到此处的楚烟不由插嘴,被姐姐瞪了一眼后才咬住了嘴。果然,皓月立刻问她如何知晓,楚霜这才为妹妹解围,说是黑鹰帮内线的消息无所不至,甚为灵通。清风瞥了楚霜一眼,忽然皱眉,
“难道你们现在的黑鹰帮暗地里与此刻的朝廷大内还有着联系?”
楚霜摇头说自己也并不完全清楚。这时,床板那边突然又响了一下。众人这次都听见了。皓月立即冲到床板旁,捏着长剑,就要往床板处刺下,然而,却是被咳嗽中的年羹尧阻止。
“哪里还会有什么动静?那床板下边是密道,空空的,黑黑的,无底洞般的地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方才是我脚下抽筋悄悄抖动了一下……无需杯弓蛇影……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走……好了,皓月清风……无须多言……无论怎么着……我答应你们……一等到年禄来……我就离开……这下总好了吧……”
说到这儿,他从地上站起,脸色虽然苍白,可模样却看似比方才精神了许多。眼睛也突然变得有神。就在清风皓月为大将军的恢复暗自高兴的时候,拉住他们手的楚家姐妹却明白这是回光返照的痕迹。
于是,在年羹尧再三的催促与威吓下,在他提及尚自有心采这个人质的前提下,在他信誓旦旦说十四王爷即刻就要来的坚定的语气中,清风皓月才带着他们各自的女伴从地下室那扇不沾一点儿灰尘的门里走了出去。
直到听见外边马车的动静,年羹尧才喘出一口气。
背靠着墙壁,沉下脸,他盯着床板,冷冷地开口:“里边的是谁?现在,你可以出来了。”
☆、CHAP159 逃难二重奏之小风篇1
逃难二重奏的另一个女主角的遭遇并没有年小蝶这般坎坷;谢小风要幸运的多。有时,被忽视被淡忘,反而是一种幸福。
话还要从她与允禩逃亡的那日开始说起。
不错,小风与允禩是坐着胤禛配给给他们的专门的马车前往南边的发配之地的,白朗,这个曾经忠心于已故太后乌雅氏的年轻的大内侍卫成了他们的车夫。当然,车夫只是个幌子,明眼人只消看一眼白朗刻板的没有一丝笑容的脸,和眼睛里露出的鄙夷的目光,便能对这位车夫的真实身份做出充分了解。正像曾经的李灿英被派给十四做跟班一样,白朗也被作为相同的功用安插在了这对历经苦难的情侣之间。出京的一路上,除了允禩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这位车夫看得最多的便是他随身携带的鸟笼。圆盒型的细弯铁丝笼里饲养着五六只神态骄傲的鸽子,一只只瞪着宝石般的眼睛警惕又戒备地打量着这辆破旧的马车与车里的人。路途中好几次休息,不是为了考虑允禩的身体,而是鸽子的主人收回马鞭,来给这些神气的鸟儿喂食。小风注意到喂的是玉米与豌豆。望着白朗一直拴在腰间的这个鼓囊囊的饲料包袱,厌烦的滋味在小风心头蔓延。她不禁想,“难道,漫长的这段旅途势必都得在这样的监视下进行么?”
一天一夜的马不停蹄的赶路后,马车到达了天津。经过长时间的颠簸,允禩长久足不出户的身体十分疲惫。望着对面苍白的脸庞,小风心疼不已。在经过官府一处驿站,白朗停下来换马的时候,小风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跳下马车,她拉长脸朝正在清理鸽笼的男人走了过去。她一言不发地靠近男人,用极快的速度从袖口抽出两张盖了水印的纸张塞到男人手里。
鬓角有些自然卷碎发的白朗怔了怔,问小风这是做什么。小风横了他一眼,心中冷笑,接着撇嘴问是不是他嫌钱少?白朗望着女人逼近自己放大的脸,不禁涨红了脖子,正要摆手说不,却是手中又多了几张银票。
“八爷身体娇贵,禁不起这连番的奔波……”说完这句,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白朗一下子急了,丢下打扫到一半的鸽子笼,揪住掌心的银票,风一般地三两步追上了她,有些着急又有些粗鲁地拽住了小风的胳膊。他把钱悉数还给了她。到此,小风的怒火蹿升。眯起眼睛,她把这位看似像个大孩子的上面派给他们的眼线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接着猛地转过头,不再看向这位不识好歹的男人一眼,气呼呼地抓着银票大步走回马车。
坐上马车,见允禩正在闭目小憩,小风遂收敛了怒容,低下头来摆弄起自己腰间的丝绦穗子,暗自生闷气。一会儿埋怨白朗的不近人情,一会儿又怀疑自己在人际交往中的能力。为此,她甚至忽然拿死去的八福晋与自己相比。“若是八福晋还活着,恐怕就不会像我这般,没有手段了吧……哼,真是气人!我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大内眼线都摆不平……若再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还谈什么对八爷的周到照顾呢?”
如此,她很快联想到那夜与八福晋见面时的场景。具体那夜的一些细节她已印象模糊,但那夜的漫长与漆黑却仍然留在她脑海里。被允禩故意气走的她当时哭着飞奔出廉亲王府,漫步目的地在空荡荡的街上乱晃。那一刻,无依无靠的感觉笼罩住她。凄楚,悲凉就是她当时最真实的心境。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地,她觉得分不出界限。就连弥漫在周围的一层层夜色中的浓雾她也觉得被染成了浓墨的颜色。瑟瑟抖动着膝盖徘徊在街尾的角落,她蹲□体,捂住脸,放声大哭。
没有人来理睬她。即使街上偶尔几个晚归的人,也只是在靠近她时放慢了脚步。这种因为看笑话看热闹才会停缓下来的脚步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速度,咋舌声,叹息声几度向她涌来,然而,终归沉寂。如置身在死一般的棺材里一般,她的周围异常安静。就连半夜跑出来找食的野狗也不对她多看一眼。
就在她陷入极度悲伤与无助的时候,一双意想不到的手从背后拍上了她的肩头。回过头,她对着出现在面前的不可思议的女人发愣,因此,她很快收住了哭泣。接过女人递过来的手绢,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当握住女人塞过来的两卷异常厚的银票的时候,小风改变了表情。她问女人是什么意思。女人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沉默许久,才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他心里面的人是你。”小风望着八福晋,脑袋有些糊涂。
“果真是心无城府的人呐……原来他喜欢这种心性的……”微弱的灯火下,八福晋嘴角边的苦笑让小风看得心惊。她想刨根究底的心情更加急切。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把她人遮蔽住。这东西是什么?欺瞒她的目的又是什么?电光火石之间,八福晋明亮的眼神让她清醒。从对方眼里,小风读懂的不仅仅是羡慕,还有期许。
“就因为在乎,所以才会故意掩饰。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懂么?”对方给出的确定性的回答终于平息了小风心头的焦躁,截然对立的幸福感来的那样突然,以至于叫她头晕。
“可是,即便如此,福晋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幸福过后,她依然冷静。
嘉许地瞥了小风一眼,八福晋眉宇间闪过一丝宛若庙宇中佛像的神色,在那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在那个简陋的角落里,小风似乎看到了神祗。脸庞,周身都在发光的神祗。度她走出这番苦厄的神祗。为此,她在心底悄悄对着面前的八福晋双掌合十。
面对小风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八福晋转过了身体。用念佛念得稍许有些弯曲的后背对着她,在心不在焉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之后,忽高忽低的几句不耐烦的反问被吐出,“为什么?为什么?呵呵……谁来告诉我这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
望着女人瘦弱的挥舞在空中的手臂,望着她飘拂在雾气中凌乱的发丝,望着她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不已的脊背,小风的心被震撼了!没有被点明的答案已刻划进她的心。显然,摆在这个大清贵族女子心中那个拥有尊贵地位的人不是她谢小风。
想到这里,小风手掌中又多了一个事物。抚摸着掌心中事物熟悉的包装,小风心潮起伏。这时,对面女人转过脸,盯着她的眼,望着小风手中的事物,用伪装起来的骄傲的声音自嘲道,“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比我更适合种植这些草药,能让他重新站立起来的草药。”
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风眼前一片模糊。纵然如此,天地的界限却忽然在她眼前变得分明。黑沉沉的天幕虽还悬在头顶,可却在最东边的一个角落绽放出暗红的颜色。幕布就要被撩起。夜终究会过去。脚下踩着的土地也逐渐变得踏实,干燥、阴冷的土壤间还残留着几撮绿草,毛茸茸地挤在一处,在寒夜的雾气中瑟瑟抖动着身体。
“福晋……”小风回过神,呼唤起女人,然而,随着眼前雾气的逐渐消退,她也跟着消失。握紧手中的草药油纸包,摸摸胸口的银票卷的凸起,小风肯定方才不是自己的幻觉。就这样,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快步再次走入允禩的府邸。
正陷入往日回忆的她正在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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