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关于子尘的话题,蒲草就卸去了沉稳玲珑的面具,多了点女子羞涩。
她脸蛋红扑扑的,抿唇笑道:“说来也是缘分,我家王爷长年在燕州封地,王妃却住不大习惯冷的州府,每年立冬之后都要回南边儿的应天府邸住几个月。有一次王妃去城外进香,遇上了拦道的土匪,十几个护卫都打不过他们,差点没把奴婢吓死。还好有个少年僧人下山,撞上了此事,救了我们大家,直到现在奴婢还很感激那次救命之恩。”
何当归又疑惑了:“少年僧人?莫非子尘曾是出家人?”
“嗯,子尘就是他的法名。”
“那他俗家名字是什么?”
“这……”蒲草歪头,“连奴婢也没问过,可能王妃知道吧。”
两人低声细语地聊着,何当归最先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闭了口。不多时,一身雪衣的身影往这里走来,蒲草面色一喜,刚要扬声招呼来人,但是下一刻,她发现雪衣身影的后面跟了个粉衣,两条影子还贴得很近。蒲草咬唇,话音全收。
由于茂密藤蔓的阻挡,院子外走来的两个人并没看到里面的她们。
来人在院墙外止步,一个是小郡王子尘,一个是丫鬟打扮的女孩子,脸庞在藤蔓中间露了一下,明艳俏丽。
女孩子说:“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我的心就不是自己的了。”
默。
院子里的听众很沉默。被告白的子尘也沉默着。
女孩子毫不气馁,又说道:“我是三小姐的大丫鬟,三小姐一日都离不了我,将来她出嫁了,肯定也要把我带去的。可我不想当陪嫁,也不想再继续服侍三小姐朱谷覃了。别看她年纪小,心肠却毒得很,上次陷害二小姐朱榴然没成功,却也让二小姐丢掉了郡主封号,变成了普通的王府庶女。照这样下去,还不知三小姐会干出什么坏事,我心里好怕。”
子尘冷冷开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藤蔓遮挡,让何当归和蒲草看不见谈话者的面孔表情,不过却听到女孩子的哭声,“呜呜……就让我跟着你、服侍你一辈子吧,小郡王,我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证明给我看!”子尘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何当归眯长双目,心中沉吟,如果说高绝的冷是霸道,陆江北的冷是疏离,那么这个雪衣少年子尘的冷就是绝对的冷酷,以及漠然。大概是因为他与徐妃之间也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合作关系,从来不把王府当家的缘故吧。
“我……”女孩子止住哭声。
藤蔓垂到那两人的小腿位置,只露出脚,一双是金丝黑边快靴,一双是绣花鞋包裹的三寸金莲。只见三寸金莲走近快靴,面对面走得很近,然后,三寸金莲缓缓踮起足尖,向前倾斜。
这个姿势长久地维持着,恒久不变。即使看不到藤蔓后的一对男女,也不难猜出,他们大约正在亲密地拥吻着。
只是观众的反应不同。何当归面无表情,悠闲地研究自己的指甲,衣袖花边。蒲草的反应却很激烈,不看脸色,只看那僵直的脖子和握拳的双手,就能明白一二她的心理了。
何当归暗道,看来漂亮男人永远不缺少倾慕者,漂亮又有为的小郡王,简直就像花蜜吸引蜜蜂一样吸引王府的丫鬟。
良久,三寸金莲的足跟落回地上,有大口喘气的声音传来。风吹过,藤蔓树影晃动,依稀能看到两个身影是抱在一起的。何当归冷眼瞥见,蒲草将自己的手心掐出了深红的血印。
子尘的音调并没有回暖,还是不带感情色彩地说:“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女人朝三暮四的,我见的多了。似你这种姿色和出身,王府中也有很多,看不到有何特别之处。朱谷覃刁蛮无礼,我凭什么费神去招惹她,向她讨人?”
女孩子连忙说:“其实我出身并不差,我父亲是庄子上的管事,我舅舅还是个员外,我的嫁资有十抬,都是我娘给我准备的!”
“……”
“不行吗,我只是想跟着你,当你的丫鬟,也不行吗?”女孩子很失落地问。
“……”
“……”女孩子也想不出自己更多的特别之处了。
就在何当归以为两人要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时候,女孩子又咬牙开口,语出惊人地说:“其实三小姐不是王爷的女儿,是王妃从外面抱来的。三小姐的生母生产之时,生出的是个大胖儿子,生下来就能封郡王。”
何当归略感诧异,莫非那女孩子想用这种情报当嫁妆,自抬身价?太傻了。一般怀揣着这种秘密的人都活不长!
“关我什么事。”子尘发出不屑地冷哼。
女孩子继续爆料道:“听说,王妃怕威胁到她的地位,又不想落人口实,直接把男婴换成了女婴,还故意教府中几位小姐斗心机,让她们内斗,不登大雅之堂,失去王爷的心。就像上一次,三小姐污蔑二小姐杀人,最后被清宁郡主在公堂上当众拆穿。本来王爷大怒,要拿三小姐开刀,王妃却故意作出贤惠样子,请罪说,没教好几名庶女是她的责任,求王爷保住两位小姐,容后教导。其实是怕哪一方伤得太重,让另一方独大……”
蒲草气得全身颤抖,既想冲上去捂住女孩子的嘴巴,又想堵住何当归的耳朵。
子尘突然出手,掐住了女孩子的脖子,同时冲院子里大喝一声:“谁在那里!要生还是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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